所以说……这是说明书?
“韩信,你去找个干净的陶罐来。”
“小苏,你的剑借我用用。”
“好。”
韩信走出门,拿回来个消毒过的陶罐。这玩意儿主要是用来装沸水的,每个隔离间都会有个。都是用的老百姓家里头的,也不要钱。勋贵家里头都是以青铜器为主,寻常黔首可用不起,主流还都是用的陶制品。陶罐陶鬲、甑、鬶、斝……总之都是陶土做的。
“消过毒吧?”
“嗯。”
卓草先把药粉全倒进了陶罐里,不慎掉了些许,心疼的内史腾差点骂娘。要知道这可是救命的灵药,谷口县现在可就指望这灵药活命了!
他倒是没往心里去,顺手一剑劈了下去。
葫芦顿时一分为二。
还真如这俩人所言,上面还真的有字!
“嗯?这都是什么字?”
“老夫昔日游历诸侯,也未曾见过这怪字。”
“比划简单,字迹丑陋,这是何人所书?”
卓草倒是没说话,只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
“入水服之,可解鼠疫。”
就这?!
我tm不知道要泡水吗?
问题是剂量呢?
多少水多少药粉,总该有个比例吧?
“就这?”
扶苏面露古怪,“卓君,你是看错了吗?”
“要不你来?”
“算了算了……”
卓草眉头紧锁,不住思索着。
入水……服之?
这是在和他玩文字游戏?
“我有个想法,但不肯定。”
“怎么说?”
“把这药洒井里头,直接喝井水。”
“不可!”
夏无且当场跳起来反对。
这是疯了不成?
井水基本都是活水,地下与水系相连。这药往井里头洒,那就等同于是倒向大海,这不扯淡吗?
卓草其实也不敢确定。
他依稀记得许久前听过个消化,说是有家人非常的抠门。然后带着把菜刀割肉,刮了肉油后又说不买了。回家后就泡水里,说是今天能喝上肉汤。后来他爹来了,把菜刀放水缸里,说是一个礼拜都能喝肉汤。再后来他爷爷来了,直接丢井里头,说是这辈子都能喝上肉汤。
当然,这只是个笑话而已。
可卓草就有这种感觉,总觉得计划可行。
“那老夫命人把井水全打上来,如何?”
还是内史腾有办法,站起身来拍板做决定。
“此策,倒是可行!”
“那老夫现在去安排。”
“小草,你确定吗?”
“不确定。”
扶苏挠着头,古怪的看着卓草。
“我只是听他们方才所言,觉得可行罢了。你仔细想想,他们坐着葫芦自飘在河水中,而后自古井中冒出,看到白帝在外面。然后这葫芦上也写了八个字:入水服之,可解鼠疫。若是像昨日那样冲泡,应该说的是泡水才对。你品,你细品!”
“似乎,是有些道理?”
“我本来想丢河里头的,不过我估摸着内史腾肯定不会答应。思来想去,还是往井水里头泡比较稳妥。只是我估计药效不长久,可能过个三五天就没用了。你们待会每个人都喝上碗,有病的治病,没病的就当强身健体。”
“生水吗?”
“嗯。”
“不是要喝沸水吗?”
“小苏啊,你就不会装糊涂。”
“??”
卓草推开房门,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他也没着急服药,等把水抽干了再说。这时候要有个水泵就爽了,总不至于像现在只能以桔槔打水。
刚开门,一大票人便全都跪在门口。一个个都红着眼,有的甚至是极其虚弱,让人抬出来的。看到卓草后,纷纷磕头叩首,哀嚎一片。
他们来的目的很简单,求药!
“请卓君怜悯吾等,赐吾等灵药。”
“吾家有五十岁卧病在床的老母,还有嗷嗷待哺的三岁稚童。只求卓君赐药,只要吾还能活命,下半辈子便为卓君当牛做马,为奴为隶!”
来求药的都是甲级隔离区的。
他们有的只剩下半口气,由他们的家人进来求药。人数众多,几乎把这小小的庭院都给堵满。有的甚至连口罩都不带,就在这不住的磕头。
“今日是谁负责看守的?我三令五申强调过,隔离区互相之间不允许外人进入。所有病人都只能呆在自己房间内,更不能接触外人。这才不过半日,你们便都忘了吗?”
卓草气的是不住咳嗽着。
眼看着救命的灵药就在眼前,他知道肯定会生乱。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让他们就这么在门前聚集?这些人没错,他们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可放他们进来的伍卒,必定要受惩罚!
“禀卓君,是我放的……”
“待会自己去领三十笞刑。”
“唯!”
卓草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你们都不必在此聚集,灵药的数量很够。谷口城内活着的人人都有份,病重的还能多喝两碗。你们在这聚集,等同于冲击县寺,妨碍治疫。吾念汝等初犯,便不予追究。若是再不回去,那全都没药喝!”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再敢逗留。
几乎是一哄而散,顷刻间便全都离去。
卓草叹了口气。
“他们真是愚蠢!”
韩信忍不住冷声开口训斥。
“你可别在这嘴炮,要换成是你,或者这里面有你的亲眷,你也能这么说?汝翁媪患疫危在旦夕,你知道别人手里有药,你还能保持冷静不去求药?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赏,若是药不足只会保证勋贵官吏享有。最后剩下点残羹冷炙,兴许会落他们手里。”
在秦国发生这种事,卓草一点都不奇怪。就说粮食,秦国都有严苛的规定。有爵位的就是能吃肉**米,没爵位的就只能吃粝米吃菜羹。赈灾治疫,同样是优先保障官吏勋贵。就说夏无且,他就没给寻常黔首看病,而是忙着伺候喜这些官吏。
“卓君所言,的确是有些道理。”
“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卓生大善!”
喜在人搀扶下,勉强还能站着。戴着口罩,就站在门口。他住的地方和卓草属于是对门,打开窗户就能看到的类型。他现在可比卓草病的严重多,只是听到外面喧闹便起来看看。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别说现在病重,就是只剩下一口气他可能都会起身处理。
看到卓草如此处置,也是倍感欣慰。
处罚了失职的伍卒,同时令黔首散去。
恩威并施,处理的极其妥帖。
“见过喜君。”
卓草隔着老远打招呼。
喜也只是笑了笑,便转头回去歇息。昨晚夏无且以刺血法为他治病,他今早起来后稍微舒服了些。得知卓草染病后,惊得后背出了半身冷汗。现在脖颈的浮肿减轻些许,甚至还能起身,这可都是夏无且的功劳。
按夏无且的说法,其实就是以银针刺穴而后排除体内热毒。他主要是刺的几处大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效果。今早夏无且其实就想给卓草试试的,只是他没机会插嘴,否则非得让卓草尝尝他银针的滋味。
此法他已秘密记录下来,今后若是遇到什么不治之症绝对能试试看。
……
夕阳西下,外面传来阵阵响声。
“水……水来了!”
内史腾满身是汗,走进庭院。
一个个用以洗澡的木桶重重落在地上,里面全都装满了清澈冷冽的井水。
卓草看的是目瞪口呆。
我……草……
这恐怕是一人一桶都喝不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