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最后还是你制止了我们。”夜小楼将贝壳排在桌案上,挑了一个厚实的,掂在手里:“这些贝壳,又大又厚,可以雕琢出许多东西了。这一个,做个砚台,或是水盂,倒是都不错。”
“商前辈看过你做手工,也算是投你所好了。”修正道,又问他夜一行和夜一平两位长辈送了什么。
“我家伯父历年都是送金钱。喏。”夜小楼拆开荷包,递给雪千影和修正看了一眼,“今年的分量比往年还要多些,估计是怕我在外面不够花销。”
“你在这吃茕茕的,喝茕茕的,几时用你自己花过钱?”修正不屑地拱了他一下。
“倒也是。”夜小楼脸色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修正不说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也有“吃软饭”的一天。
“阿正,我是没管你吃还是没管你喝?”雪千影却帮他反唇相讥,故意将“你”字咬得很重,甚至还摆开手指算道:“我西边园子里,本来种得都是奇花异草,当年娘亲的几个故人从四处搜罗来恭贺我新宅落成的。你可好,全给拔了,改成了种药。现在离着八丈远,都能闻见西边一阵阵苦味。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治好了伤开始欺负大夫了是不是?”修正竖着眉毛,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肘垫在膝盖上,跟雪千影算账:“我一个大夫,一天的诊金是多少?熬夜照顾病患是不是得加钱?那一园子的药草,还不是全都用在你和夜胜寒身上?——哦对,还有容大娘子——我跟你算过账没有?跟你要过钱没有?你还好意思说管我吃喝?信不信我明天就走,回药王谷去!”
雪千影还要说什么,却听得夜小婉叫了一声:“酒温好了,你们别吵了,快来趁热!”
雪千影瞪了修正一眼,麻利地坐在椅子上,伸手就去摸酒壶。却被追过来的修正,一筷子正抽在手背上,瞬间起了一道血印子。
修正愣了一下,他只是想吓吓人,没想到真的能抽上。
雪千影也愣住了:“阿正,可以啊,这些日子哭没白吃,功没白练。都能抽着我了!”
修正伸手摸了摸雪千影的手背,确认没什么事,但还是找了药膏让她自己擦擦。但修先生的嘴是不会服软的:“赖我?你怎么不躲?”
雪千影一边擦着药膏,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修先生出手如疾风似闪电,我这不是没躲开么!”
修正作势还要抽,雪千影这次倒是涨了记性,瞬间抽手,没有让修正再得手。
“我就说嘛,巧合,巧合罢了。”修正摆摆手。但少见的亲手给雪千影和夜小楼倒了酒,又给自己和夜小婉也都满上,举起酒盏:“新年茕茕要在白鹤过,不回来。咱们今日就算是提前团聚了!”
四只酒盏撞在一起,清脆的声响替代了过年应有的爆竹。四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夜小楼喊了一声好酒。夜小婉和修正张罗着开宴吃菜。雪千影则乖巧地一勺一勺喝着药膳。
没有焰火,没有花灯,甚至没有亲朋。对于四人来说,这算是平生最为减薄的一个新年。
第二天清早,雪千影换了玄端,摘了首饰,带着早就写好的厚厚一摞祭文,只身返回白鹤。
天机三十二年,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