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蓉大爷离开,昏暗夜色下的人群里走出几个女子。
“既然遇上了,为什么不与大爷相认?还能省下不少麻烦。”魁梧的女子问道。
“她在害怕被那位大爷赶走了。”狐媚脸女人笑一声,惹来周围商人纷纷侧目,一个双如狼般的眼睛往她的脸上身上打量。
魁梧的女好汉见此轻哼一声,晃一晃腰间的短刀。
“回去再说。”小雀儿侧耳听到一些声音,蹙着眉头拉二女往回走。
狐媚女人与魁梧女人对视一眼,互哼声。各自又往人群中看去,方才跟着小雀儿离开这鱼蛇混杂的地方。
到了几女夜宿的地方,早有雇佣的侍者守在外面。小雀儿才开口道:“商队里又不少探子,或是锦衣司的人,或是其他人安插的。”新笔趣阁
“又有什么关系。咱们身份可清白着,你还是宁国府的姨妈妈了,哪個敢放肆。”狐媚女人打趣道。
小雀儿也不甘示弱。
“姐姐倒忘了当日投靠大殿下,结果还被人伏击的事情?如今大皇子已经下狱,说不定锦衣司的人正在拿你了。”
“当官的又不是蠢子,翻几百年前的旧账有什么用。自从你家的大爷把我抓了过去,万花楼的羡梅姑娘便死了。”原来这狐媚女子正是圣教白尊夫人座下将使李三娘。
“大爷可是为了救你。”魁梧的女人反驳道。
李三娘对着五大三粗的女好汉斜着送出一道白眼,讥讽道:“你们救人原来是先将人打个半死,然后再假模假样医治一通。”
“要不是我们,你早实在了那些人手里。”
“要不是你们,圣教在平安州二十年的经营也不会功亏一篑。”
“别吵了。现在夫人都去黑山村了,再说那些有什么用。”小雀儿阻止道。
“你当然站宁国府一边了,连身子都给了人家。”李三娘哼着说道,“也难怪你不管去见他,想不到圣教佛母什么没学成,倒有一手给男人下药的好本事。”
小雀儿往日嘴角犀利,偏遇上这话就再说不过人了。红着脸为蓉大爷辩解道:“平安州迟早要没平安,平安州节度使更不是可信之人。”
“也比去人烟罕见的极寒之地好。”李三娘不满地啐道,“传教的哪个不是往人多的地方钻,偏他送着夫人去了黑山村。本来只要贾家开口,拉拢得贾家窑厂的工人。与贾家合伙往每一个县去建窑生产,吸收圣教门徒,何愁圣教不壮?何愁大事不成?”
“大爷有自己的考量。”
说来说去李三娘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当初蓉大爷胡诌的承诺。然而她却忘了,日子没有苦到受不了,谁也不会愿意上山落匪。日子没有苦到活不下去,谁也不会愿意抛下一切喊着去造反。
即便是吸收教众门徒,人们也会优先考虑有没有好处。
那些人是最现实的,有好处便好,遇上祸事便跑。
几千年的传统了。
谁一时待他好,谁能后面给的更多,人们就会跟谁走。
且说蓉大爷回了营里。
细细又看了前边撕下来的几页,认真看过之后按在胸口,坐在椅子上闭目思忖。
我曾也有一个梦想。
梦想有一天,人人都能自信的站起来,不论对面站着谁,再不用下跪。
梦想有一天,男人和女人都能走出内宅,不被家族宗族制度与礼法束缚,享受他和她本该有的自由。
梦想有一天,再没有阶级差别和重大社会差别。人人都能吃饱饭。
………………
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蓉大爷苦笑着。
在心理学上有一个名词叫做‘逃避心理’,是指遇到矛盾冲突,不能很好的思考解决方式而采取消极逃避的态度。
坐在椅子上,蓉大爷终于能感受到前世先贤的伟大。面对曾经那么苦难的局面,他和他们竟然闯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而自己,只能是消极逃避的懦夫。
只能用沉迷美色和享受特权去自我麻痹,同时去隐藏常常遇到或见到的让内心不快不公的事情。
“其实我真的不是人渣本性。”
“我心善,见不得人受苦。”
无力的声音,苍白的自我辩解。矛盾的思维在内心纠缠在一起,互不相让。脑海里闪过这些年遇上的事情,压迫无处不在。
嫁入宁府的秦可卿、守寡的珠大奶奶李纨、常遭训的赵姨娘……还有两府内外几百上千的奴仆贱人,还有大燕上下各层的人们,都在受着各种各样的压迫。
哪怕他蓉大爷也一样。
这一夜,没有谁知道他是怎么睡着的,也没有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男子普通要受到三种有系统的权力的支配,即:由一国、一省、一县以至一乡的国家系统;由宗祠、支祠以至家长的家族系统……”
“女子,除了受上述三种权利的支配以外,还受男子的支配(夫权)。这四种权力——政权、族权、神权、夫权,代表了全部封建宗法的思想和制度,是束缚……”
“……”
清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