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脸若红,那就表示她已不小了。
蓉哥儿站在门口。迎面来的是红着脸踌躇难行的麝月,麝月身后跟着的是笑容满面眼泛彩光的宝玉。一主一仆,互相神色对映明显。
蓉哥儿不晓得他们刚去做了什么,反正宝玉现在能做出什么事儿来,他也不会觉得稀奇了。淡淡回道:“秋纹应是无大碍的,胡太医的方子我也瞧不出一二来,暂且先吃两天看看。宝叔要信不过,倒是可去找王太医或鲍太医来。”
宝玉在后头笑着点头,心思浑不在这上面。呵呵笑了两声,快步上来答道:“既如此咱们且先回,也不打搅丫鬟养病。劳烦麝月姐姐先带蓉哥儿去那边堂里歇息,我过去瞧秋纹一眼。”
宝玉是改了主意了吗?蓉哥儿心里想着。麝月姑娘脸色如此红艳,莫不是这两人刚刚躲角落里做了什么?
他改了主意也好。蓉哥儿松了一口气,这也证明宝玉不严重。放心之下,款款笑道:“还请麝月姑娘领路。”
麝月匆忙抬头瞧小蓉大爷一眼,脸色更红,一双手儿握在身前。她的拇指、食指互相掰着刮着,又偷偷瞧得宝二爷递来的眼神暗示,不由自主咬着下唇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贾蓉曾在一位大师的书里看一言:当女人在男人面前咬嘴唇时,不是恨得要死,就是爱得要死;不是想打别人的耳光,就是想亲他的脸。
蓉哥儿觉得大师还是少说了一种情况,当女人在遇上难以抉择内心犹豫时,特别是关于羞于启口事情时,她们有时也会要嘴唇。
因为蓉哥儿看见的麝月转身前面着他咬上了唇。麝月一个怡红院的丫鬟,与他东府蓉大爷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又怎么会扯上情爱了?
蓉哥儿见着宝玉进了门,当真以为宝玉有话要和秋纹讲,只得急忙跟上麝月脚步。
只是他却不知宝玉才见面就躲了门后观察,前面的麝月听了动静也放慢脚步,甚至小小丫鬟的一边耳朵在这时突然红了起来。
“就是现在。”掩于门的宝玉兴奋瞧着走廊上的声音,一只手儿用上浑身的劲扒住房门,激动地期待着。
“快啊,快跌进蓉哥儿的怀里啊。”
“快点,多好的时机。这蠢丫头怎么就不明白,果真是袭人教出的,与袭人一样的蠢。”
宝玉见着蓉哥儿追上了麝月,却不见麝月有所动作,心里十分懊恼。忍不住拿手拍门,惊了房里秋纹。
床上秋纹睁眼瞧来,见是宝玉,忙唤了声:“二爷?”
此时的宝玉哪有心情里她,回头轻喝道:“别作声。”
说完,宝玉又忙回头朝走廊上慢慢踱步两人瞧去。忽然,宝玉睁大了眼睛,双手儿都跟着颤抖。紧紧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儿,脸上洋溢起了一种特别的笑容。
麝月到底比其他丫鬟贴心,还是照原来计算地跌进了蓉哥儿怀里。
宝玉痴痴想着,一双眼睛却不肯放过任何细节,仔细打量着蓉哥儿与麝月。忍不住还赞一声,蓉哥儿倒是扶得准,那里我都还没摸过了。
“抱歉。”蓉哥儿慌忙挪开位于柔软丰厚地的手儿,尴尬打趣笑道:“姑娘即便有心事,走道的时候也要瞧路才好。万一摔了好歹,宝叔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麝月嗯一下如蚊子声音般轻细,不自然地用手拂一下身后裙子,侧着脸儿瞧瞧朝后面房间看去。只见着二爷趴在门后伸出一个脑袋,匆匆对视也明了二爷的意思。
不由得心里冒出一股酸楚,二爷是真心不要自己了吗?
恰时耳听着小蓉大爷的宽慰话,强颜干笑道:“只是不留神唬了一跳,怕是今儿犯了神明,傍晚找些香烛、水果、衣纸来祭过土地神就无事了。”
又匆忙扫一眼二爷神色,心中更是无奈。麝月羞臊着脸悄悄打量着面前的小蓉大爷,论样貌才气,小蓉大爷比二爷出挑不少。自我安慰着被小蓉大爷占些便宜倒也不算太亏,既应下了二爷请求,便帮二爷这一回罢。
想到这里,麝月银牙暗咬打定主意,款款探脚前迈一步再作摔跤样子。
“哎呀。”
“怎么了?”蓉哥儿手疾眼快拉住,问候的话脱口而出。只是心里却已经在骂娘了,好个小蹄子当着我的面演戏了?摔跤的样子也太假了吧。
麝月暗咬着牙装痛苦样子,道:“脚崴了。”
“是吗?”蓉哥儿细瞧着麝月脸色,顿时便察觉这丫鬟眼神止不住的往后面扫。他也朝后面看去,只见着刚才那边的门口急忙闪过一个什么东西。
这下哪里还猜不出,丫鬟麝月是听了宝玉的话当自己面作鬼了。蓉哥儿都不需琢磨,便明白了来龙去脉。只是没想到这蠢丫头还真被宝玉给说服了。
他暗暗苦笑道:“是宝叔叫你这般作的罢?”
“嗯?”麝月大惊,忙道:“小蓉大爷误会了,婢子真崴了脚。”
“当真?”
“当……”一字才出麝月薄蠢,她却再说不出后面一字了。脖子僵着,双眼瞳孔亦不由放大。只觉自己被揽进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之中。
“小……小……蓉大爷。”麝月觉得自己慌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唤了声,却不想小蓉大爷此刻却用手轻拍着自己的背。
耳边再传来一阵温热气息,气息里夹着小蓉大爷温润淡雅的声音。
“宝叔这会应在那边偷偷看着罢,他这会是什么神情?如实和我说,晓得宝二爷反应才能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病症。”
麝月心神一晃,眼睛与门口的宝二爷对视着,薄唇轻启委屈道:“二爷脸色赤红,嘴角带着笑,很兴奋。”
“是吗?还有别的动作没?”
“没有。二爷只探出一个脑袋来。”
“咱们换个方向,便于咱们扮假试验宝叔。”
“……”
麝月又羞又臊,更多的是委屈。最大的委屈,却是源于宝二爷此刻脸上兴奋的笑容。二爷瞧着自己被人抱着,怎么能有这样的神情。
‘麝月是二爷房里的人啊。’
她在心里想着,越想便越觉得委屈。倒也好在恰时小蓉大爷轻声道:“我为方才的失礼给麝月姑娘道歉。还请麝月姑娘放心,咱们只在这唱戏,全是扮演出来的假把式。”
麝月却无奈想着,真的假的又如何?二爷瞧着觉得是真的,那便是真的。
她也没想到,就算自己早有了心理准备,计算落于实际行动来还是心绪难平。由小蓉大爷轻轻扶着身子移了半刻,由两人侧身对着宝二爷所在房间的门口。
耳边再传来小蓉大爷的声音:“宝叔可有给你别的吩咐?”
她缓缓摇头。
蓉大爷眼珠子侧向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那里门口探出来的脑袋。他又问:“宝叔有无说要你做什么动作?”
她再摇头。
蓉大爷再道:“姑娘放心,咱们扮假我定不碰着你。”
麝月随口嗯嗯应着,胡乱想一阵,又轻启薄唇害羞道:“大爷也不需为难的扮假,要被宝二爷瞧出端倪来岂不前功尽弃?”
幻想,是最好的媚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