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薛宝钗含睇宜笑,端静窈窕。白白嫩嫩的柔颈上,那由内而外的现出红晕像是春日盛开的桃花。
蓉哥儿垂目而视,如若置身于桃花林中。将屋外动静忘了干净,哪里还管外面莺儿与屋外凉风。在他目中,眼中粉色桃花在风中摇曳,仔细看去,只见细嫩粉红的朵朵桃花儿随着枝干不住颤动。层层叠叠,朵朵皆在绽放。
贾蓉心底清楚,他能与宝钗见面的时·日不多。明儿又得到金陵城外的窑厂去,更是珍惜今夜良辰。
听得宝钗那如嗔如娇的声音,他竟同此感受无尽压力。
这种压力仿佛来自地底深渊,仿佛在地底下有着一股无法摆脱的强大吸力,又像是天地间重力突加,。
“蓉哥儿!”
薛宝钗轻轻唤一声,端娴面上更现媚色。眉眼之中仿佛藏一东海泉眼,涓涓泉水应声而下。她只觉身子一沉,颇有肉感的身躯也不由一颤。矜持并闭的双膝款款放松了警惕,穿臂过去勾架住蓉哥儿腰躯。
她红着脸瞄了蓉哥儿一眼,然后阖上眼帘,富丽装扮之下更显俏丽风情。脑中回荡声音,这便是自己的郎君吗?又想着合眼前瞧着的蓉哥儿面容,近日倒没好好打量,他的脸儿却黑了不少。
房里嬉闹,房外莺儿却百感交集。
姑娘遇上小蓉大爷最后,被大爷带坏愈发大胆起来了。
她一小姑娘又哪知桃花庵上的美妙。
更不懂前朝著名诗人唐伯虎所写的那赞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
“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
“一在平地一在天……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无花无酒锄作田。”
偏莺儿这样的丫鬟是太懂得赏诗,便是薛宝钗这样的,也不知百转千回,层层叠叠,错综复杂到底是何意思。
蓉哥儿轻笑一声:“我最喜宝儿的皱纹。”
薛宝钗疑惑睁开眼来,她如今正值青春年华,哪里来的皱纹。困顿不解中,细究蓉哥儿解释,只听了这坏人偷笑细声说一句,再闹了个面若桃红。
她做势要打,却浑然提不起力气。呢喃一声,轻抬手臂却忍不住抓上旁边幔帐。
只听着蓉哥儿坏笑一声道:“宝儿虽生皱纹,却也是最紧致的皱纹。”
房外。
莺儿望着夜灯下突然飘起的秋冬细雨出神,院中尚只绽放的花儿在细雨滋润下,仿佛更加鲜艳。听着里面声音,她竟有一种来到春日的错觉。
她款款走下屋檐,趁着夜下细雨来到一树下。只见着遭受秋冬雨大风吹后的花骨朵里,花蕊之中缓缓流下两滴天水,沿着花瓣滴落尘土再消失不见。
“应是并未消失罢,只是夜色太暗,因此我才再见不着它。”莺儿蹲下身子,喃喃自语。伸手拾起地上被风雨打落的花骨朵,放在鼻尖轻嗅。
“被风雨打过的花,终究不如原来的好闻,本该的花香竟也变了其他的气味。”
她暗嗔一声嫌弃丢下花朵,从树下走了回来。迈步回了屋檐,又见檐下一住花草,遭风雨过后那长长的粗壮叶子竟更鲜绿。
莺儿心里充满了好奇,手指轻轻点上粗壮又长的叶尖,顿时便感受了细雨的温度。指尖湿了,她好奇将手指放入嘴中,那雨水竟有股淡酸含腥的味道。
实在奇怪。
屋檐下蹲着的丫鬟莺儿百思不得其解,好奇张嘴伸舌再细尝了花叶上细雨,确实是淡淡的酸味。其中还能闻得若隐若无的腥味。
细细回味一阵过后,听着屋内赶巧的声音,莺儿这丫鬟竟傻傻地愣在了当场。
良久,才听了房里唤莺儿的名字,是姑娘让她去打水过来。听了这声音,莺儿含羞似地跑了。
又几日。
贾蓉已经回了金陵城外的窑厂去,随着天气越冷,金陵的窑厂也逐渐有了工厂的样子。所有规矩也在贾蔷、宗成两人协助下订立。
计算着,以后可以偷闲机会,再偶尔回一回王家,又偷偷去一去薛家。
本是风光无限好的样子,却因神京的信件,又觉索然无味起来。
“想家了?”
蔷哥儿问他。
他道:“是啊。离开神京好些日子了,你嫂子又怀着身孕,怎么能不想。”
在王家凤姐儿,他尚且能偶尔见一回,在神京的秦可卿却只能通过书信联系。贾蓉虽然混账,也不是什么专情的好男人,可也会惦记秦可卿这样贤惠的好女人。
他却不知,此时在淮安府的漕运部院里,有一人正在骂着他娘。
唐福芳拿着手中一叠的信件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本来计算等漕粮运进了神京,再去贾家拜访一趟的。如今……他骂了贾蓉一顿还不够,又开始骂下面官员。
“都是些没长眼睛的,平日里向过往商人讨要好处还不够,竟将主意打到河道天物上去。这玩意是能沾惹的吗?现在不仅江南的百姓在戳本督的脊梁骨,连忠顺王都亲自写信斥责了。”
忠顺王在怪漕运总督迟迟没有去解决天物被毁的问题了。
漕运部院里的漕标副将陈副也苦着脸,从桌案上捡起江南各处送来信件瞧了。道:“这事定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不然怎么会传遍大江南北去。”
唐福芳哼一声,骂道:“这种事情还要想吗?除了贾蓉、段玉、还有那位渃哥儿,只有他们三人才有这胆子。其他的王府侍卫,哪个敢与本督做对?”
“这三人……”陈副想到贾蓉他们三个的身份,悠悠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再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