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忠顺王抬头望他。款款道:“你很有野心啊。”
贾蓉听得此言,心里一颤,脸色唰一下惨白。是自己暴露了什么?他只听得胸腔内一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像是置身在寒风之中,手脚被如刀般冷风刮得冰凉。
“好好的一个爵爷,怎么就总惦记着赚钱的事情。”忠顺王哼一声,不满道:“对挣钱如此上心用心,更有野心。对待其他事情,怎么就不见你有半点心思。”
再听了这话,贾蓉才缓缓吐一口气。差点被吓死了,暗暗幽怨转了下眼珠子,十三爷也正是的,野心这样的词语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他嘿嘿笑了两声,感觉身子的温度稍稍回来一点,嬉皮笑脸道:“十三爷知道小子,小子无他大望,只想过一生平安富贵的日子。宁国府不同以往,家里可穷了,小子自然要多赚一些钱才行。总不能让后辈们空望着门楣,手里却掏不出半两银子过活。”
“少说这样的赖皮话。只问一条,你如何保证出海的天物不会被偷偷卖往海外诸国。”
“十三爷明察,天物最忌遇水。海上风浪频发,在海里的时间越长,天物受损的几率越大。再者,每次出海都有数目,入海又有查对,做不得假。”蓉哥儿谨慎说道。
他知越是在别人快要答应时,说话越要小心注意。可不能因为说出一句话,而导致前面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忠顺王点了点头,道:“此事本王允了你,也不须再麻烦做海运河运对比了。稍后本王拟一书信,你送平安州窑厂去,拿了信往后便能的走海运。只记一事,若有怠慢耽搁影响了江南河道工程,我定要问你的罪。”
贾蓉闻之大喜,今天也算是有所收获。
又听忠顺王道:“本王会对漕运总督斥责一番,不会让你宁国府受了委屈。漕运部院该陪的陪,你也莫要狮子大开口,见好就收。”
“省的,省的,自然,自然。”
蓉哥儿更喜,有忠顺王写信斥责,那么便不是一两千两的事情了。
这一波,不亏。
贾蓉道:“还请十三爷多留一封书信给小子,若是遇上海上大风日子,平安州的水泥还得走运河送来。若到那时,再遇漕运刁难。再把送货时辰耽搁,又毁了天物,我宁国府可不认。”
忠顺王瞥他一眼,哼道:“就你鬼点子多。放心罢,往后天物也列入漕运紧急名单之中。可免多处检查,优先放行。若再有多贪孝敬的,只管送信过来,定好好整治一番。”
这是开了直通渠道呀,这次看漕运部院哪个还敢再惹事。
蓉哥儿喜不自胜,心情更是澎湃。甚至邪恶想着,如果漕运部院再闹一次才好。
可惜,忠顺王暂时没有收拾唐福芳的心情。都是大局为重害的,也不知道这唐福芳的局有多大,有多重,能不能塞下两个玉米棒子。
不过,他也知等漕粮运送进了通州仓,这位漕运总督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贾蓉当天得了忠顺王信件,便被急急赶出了乐马湖行宫,十三爷心里还是惦记着河道工程事宜了。
“真是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啊。”蓉哥儿感慨一句,“想偷一点懒都不信。”
这混账得了好处,心情也好了,给同行的人打赏的钱也多了。
又请了人将忠顺王的信件送往平安州的窑厂,自己则是慢悠悠乘船南下。
“该怎么和段玉交代了?”
头疼。
贾蓉嘀咕一声,这位段玉上官还在洪泽湖等着自己督催天物水泥送去了。结果被自己请圣教的人一把火给全烧了,这一来一回,水泥最快也得还要一个月才能送来。
麻烦哟。
希望段玉上官不要拿自己的发飙才行。
“都是漕运总督唐福芳搞的鬼。”贾蓉见到段玉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么说的,他面色大苦,好一个委屈样子。拉着段玉的衣袖诉苦道:“待我到淮安府桃源县时,恰听了平安州送来的天物全被毁了,全毁了啊。”
“啊?这……”段玉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惊讶道:“他怎么敢?”
“还有什么事情是唐福芳不敢吗?”贾蓉苦大仇深道,“想想漕运部院这些年贪墨去的银子,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唐福芳的胆子大着了,也不知道是我哪里得罪了他,还是我们贾家跟他有仇。”
“该死的唐福芳。”段玉咬牙切齿,哼一声。“咱们找他要说法去。”
蓉哥儿摇头道:“唐福芳是朝中大员,乃漕运部院总督,官职在你我兄弟之上。便是河道总督见了他也要恭敬着行礼,咱们如何讨要说法。唉……只是可怜了江南百姓,唐福芳仇我也就罢了,为何要毁天物啊。”
“定是因为开河营田的事情损了漕运利益。”段玉找到一个原因,这是漕运部院与水利营田府最大的冲突。“黄淮运河主干与支流的水被用去营田了,运河里的水少了,漕运就更不便利了。他们漕运部院能赚的银子也要少许多,他是因这事恨上了咱们了。”
“有这样的事?”
贾蓉装傻充愣道。
段玉哼一声:“该死的唐福芳,阻我功业,咱定不饶他。王爷可又说如何处置?王爷若不好出面,咱们几家向宫里累上折册,就不信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