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陈元慎心中的忧愁去了大半,他已经决定不报仇了,买了些吃食祭祀了父母,烧了些纸钱,薄薄黄纸在火焰里化成灰烬,升起袅袅青烟,他烧的香烛纸钱,父亲母亲一定在泉下接到了吧,他们刚去世那半年,他时时梦见他们,心里更是思念无比,如今双亲久不入梦了,或许他们见他过得好,也放下心来了吧,他心里蓦然开朗了许多。
父母若是活着,他们一家三口依然是分崩离析,屈居在王府之中不能随意出门一步,皇帝依然会打压他们,如今父母的魂魄已经安息,受陈氏香火,自己也跳出了牢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再说了,就算自己真的有本事杀了陈靖希,真的不会后悔吗,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为了报仇而牺牲百姓的幸福,实在不值得。
玉和觉得他太年轻,所以只是被自己忽悠了,可她不知道,陈元慎是完完全全想明白了,也就是因为陈元慎太过明白,太过通透,让她后来吃了很多苦,甚至万劫不复。
俩人在玉门关住了大半个月,大概是因为前次图陆出现惊动了定西将军府,现在的边防很是严格,西凉倒没有派人来找陈元慎的麻烦。可俩人还是觉定要离开了,西凉国是塞外实力最强的国家,周边国家无不俯首称臣,得罪了西凉王,陈元慎是去不了塞外定居了,更别说对方还对他虎视眈眈,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对玉和道:“先生,塞外我怕是去不了了,这玉门关,怕也不宜久留。”
凭借玉和的本事,倒是不怕图陆再起什么坏心思,不过她也觉得陈元慎不适合去塞外了,但这种事,还是他自己做决定最好,于是道:“塞外确实也没什么好的,不去便不去了,你如今可有什么想法吗?”
陈元慎道:“我如今倒是没什么打算了,只想抓紧时间,向先生多学习一些。”
玉和想了想,陈元慎长在南边,怕是更适应温暖的气候,道:“北方太冷,沿海又多台风,不如我们去蜀中吧,蜀中气候适宜,物产丰富,礼法没那么严苛,饱学之士侠义之客不少,倒是很适合居住。”
陈元慎道:“据说蜀中茂林修竹,水碧山青,倒是很令人向往的。”
俩人拍板决定,采买了些食材就离开了玉门关,他们决定先回兰州,再南下蜀中。
从玉门关回兰州城这一路很是平静,她们也遇到几只商队,也同他人随行过,不过俩人速度太慢,都只是与别人偶尔相伴一程,这些商人虽然有些市侩,言谈间并不似图陆那般刻意找话题,所说都是些市井小事,但胜在真实,并不刻意。果然,刻意算计的熟络虽然让人倍感亲切,但终究是骗局。
戈壁滩依旧是天高地阔,风沙肆意,晚夜的天空繁星点点,光华璀璨,但陈元慎心境蓦然开阔许多。
兰州城已经有些热了,大街小巷都卖着凉瓜,绿皮红瓤,汁水丰沛,甜丝丝的,十分解渴,这东西只有戈壁滩上才有,中原极其少见,俩人挑了一大批放进了乾坤袋里,玉和觉得自己为了陈元慎能健健康康地成长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要是让修仙界知道她的乾坤袋里装着这么多食材,估计得惊掉下巴。
买瓜的时候,俩人倒是听到了一起兰州城的大事,店小二眉飞色舞地道:“咱们这店的凉瓜,那可是将军府吃了都觉得好的,客官您来这儿,准没错!”一手举着个瓜,另一指弯曲,轻扣几下,凉瓜发出清脆的声音,道:“这就是挑瓜的技巧,声音越清脆,瓜就越甜。”
陈元慎笑着接过小二帮挑的瓜道:“将军府还来你家买瓜?”他是不相信的,就算他家瓜再好,堂堂将军府,必然有自己的田地果园,怎么可能出来这种小店采购。
小二道:“嘿,客官,您还别不信,定西将军府今早还来我这买了一筐呢,说是府里的将军们就爱吃我家的凉瓜。”见眼前的少年专注于挑瓜,很是不相信他的话,道:“定西将军府知道吧,这定西大将军,英明神武,打得那西凉不敢来犯,他生的儿子也个个勇猛无比,不过要我说啊,还是这定西将军的小儿子最厉害。”
陈元慎心想,同李明洲也不过数面之缘,觉得这人还是不错的,但前些日子来兰州,也不见城中百姓对他交口称赞啊,问道:“将军的小儿子怎么个厉害法?”
小儿打开话匣子,道:“一看您就是外地人,我跟您说啊,这定西大将军的小儿子李明洲小将军啊,可谓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样样俱全,这兰州城的未婚姑娘,哪个不思慕于他,这不,皇帝陛下也青睐他,半个月前,下旨将爱女温华公主下嫁于他,诶哟喂,这下可不得了,兰州城的那些姑娘们,纷纷哭成了泪人,气得连饭都吃不了。”
陈元慎叹道:“果然还是下旨赐婚了!”
店小二道:“小将军这样的人才相貌,娶公主再好不过了,听说温华公主深得皇上喜爱,美丽端庄,德才兼备,可真是天作之合,咱们兰州城有了这一桩天赐姻缘,全城人都觉得面上有光呢!”
摊前买瓜的姑娘听了这话,啪地一声扔下了凉瓜,道:“胡说什么呢,什么天作之合,一日不成婚,小将军就不是那丑女人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