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慢悠悠地往镇江方向走,遇到正午就躲在树荫底下歇凉,下雨天则找个山洞或者破庙躲雨,马车里有锅,到了饭点就停下来做饭吃。
陈元慎和见深以前一个是王府世子,一个是刺史府独子,俩人以前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对于他俩来说算是很艰苦了,俩人都是命运逼迫不得不离开温柔富贵乡,无论是学识上或是遭遇上,都有许多共同话题。陈元慎说自己出身于富贵人家,父母双双故去,只留他一个儿子,独自浪迹江湖,也不知道见深相不相信。
四月十八这日,一行人来到了湖州城外,马车里的东西所剩无几,瓜果蔬菜路上早就吃完了,只剩下几件衣服。
陈元慎道:“湖洲城紧靠太湖,我们此次是要走水路?”
玉和点头:“我打算坐船从太湖前往无锡。”
见深道:“听闻太湖景色不错,若能泛舟湖上想来应该是一件美事。”
陈元慎笑:“就看见深兄舍不舍得这马儿?”
见深语塞,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只吃些清粥野菜,玉和间或猎两只野兔来打打牙祭,比起以前的日子来说,见深和陈元慎现在过得可以说是清苦,有时候路上遇到穷苦的可怜人,玉和还会鼓励见深去帮帮他们,自然不是直接给钱,他们也缺钱,玉和建议见深把马车里那些绸缎换成麻布棉布或是粮食等实用之物,车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空了,见深和陈元慎现在除了身上这一身衣服,就只有两套换洗的,两人现在已经会洗衣做饭。还会辨认一些野菜,这是他们以前从来不会想到的。这次去无锡若是坐船,这马该如何安置?
见深摸了摸马儿,道:“如今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除了这几件衣裳,就只剩这马儿了。”
玉和道:“当初它是来给我们拉东西的,间或给你代步,如今粮食衣物已经所剩无几,你的身体也已经好转,走上个大半日已经不成问题,没必要带上它。”
见深道:“就是有些舍不得它。”
马儿舔了舔见深的手
玉和道:“入了道门,就是要与这尘世渐渐断了联系的,粮食,金钱,绫罗绸缎,这些俗世的东西你都慢慢舍了,如今身无长物,只剩下它了,这马儿与你有联系是因为你爹娘买下它来给你拉行李,它虽然不会说话,但也有自己的思维,你不妨问问它有什么打算。”
见深半信半疑,问马儿:“马兄,我父母买下你来护送我,如今车上已经空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要改走水路,只怕不方便带上你,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马儿吹了吹鼻子,前蹄挠了挠,用头蹭了蹭见深,玉和笑道:”它说它也有些舍不得你,不过它怕水,坐不了船,若是回去杭州又太远,想跟你讨个恩典放它自由。”
见深伸手梳了梳马儿的鬃毛,解下了笼头鞍辔(pèi),道:“我可以放你自由,只是人间恩怨是非多,山林又多猛兽,危机重重,你以后保重。”
马儿眨眨眼睛,又走到玉和面前轻轻哼了哼
玉和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你听了我的道,却还是要自己领悟。”
马儿高喝了一声,绕着三人转了几圈,颇有些依依不舍,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没有了束缚,扬起了蹄子,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陈元慎道:“万物皆有灵吗?”。
玉和点头,却不愿与他多谈论此事,她引导见深悟道,马儿在一旁听了一些也有了些灵性并不奇怪,但此事她是避开陈元慎的,陈元慎却总能有所领悟,不得不说,有些人心思总比旁人多一窍,悟性也高,天生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
三人找了个破庙住下,第二日,玉和扮做一个教书先生,又让见深和陈元慎扮做她的学生,进了湖洲城,湖州和杭州一样,都是水乡,有着江南之地小巧精致的美丽,四月多雨,清晨飘起的雨丝如今还未停歇,细细绵绵的,打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河边的柳枝挂着晶莹的水珠,微风吹过就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宛如美人垂泪,街巷里的青石板湿漉漉的,地势低的地方积了一洼洼浅浅的雨水,三人徒步进城,戴着斗笠,穿着一身蓑衣,身上倒是干爽,就是鞋面淋湿了。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陈元慎吟诵道,“江南之地的风景柔美婉约,和海上有很大不同。”
“元慎还去过海上?”见深问
“有幸在海边待过几年,大海波澜壮阔,江南烟雨朦胧,风景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