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同住一个小院,这几日,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喝喝茶,再和周家父子聊聊天。
到了三月中旬,时疫算是彻底控制住了,皇帝还发下圣旨,表扬了周扬,又赐下一块金匾给灵隐寺,称慧明为慧明圣僧,玉和就对慧明说:“如今终于当了圣僧,你也算如愿以偿了。”
慧明就道:“小僧如今已经不再在意那些虚名了。”
玉和笑了笑,往事不堪回首,慧明也不是当年那个一心想做圣僧的和尚了。
回到刺史府,周扬因为得了皇帝表扬,十分得意,见了玉和,就道:“贤侄,此番还要多谢你,若没你引荐,杭州的时疫也不能得到控制,还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玉和就道:“主要还是靠周刺史你领导有方。”又道“刺史大人知不知道这时疫的根源在哪里?”
周扬愣了愣,道:“不是因为水患所至?”
玉和就道:“非也,据我所知,前年,富阳县地动,死伤数百人,去年,桐庐县盗匪猖狂,有些村落几近绝户,周大人,你说这富阳地势平缓,自古以来有过多少次地动?桐庐既不靠海,又没有深山,哪里来的那么多盗贼,还有今年,江南一带都雨水颇多,苏州离杭州这么近,怎么没听说有水患呢?”
周刺史觉得他话中有话,道:“这都是天灾,本刺史也无可奈何,我自问在任期间,也算是兢兢业业,小友为何质疑我?”
玉和没回答他,道:“周大人,据说你家三代单传,周公子自幼体弱多病,太医都束手无策,请了道士只说活不过及冠之年,现如今周公子二十有三了吧,不知是用了什么妙方?”
周扬心下震惊,有些生气:“自然是高人,小友既然能结识慧明大师,就应该知道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玉和笑了笑,坐下来,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道:“你这家里,寒梅酒清香甘醇,这茶水也是清甜可口,我还道你是个品德高洁的雅士,爱民如子的好官,没想到,为了儿子的性命,竟然不顾百姓死活,草菅人命吗?”
周扬脸色蓦然变得苍白,道:“小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和道:“你不知道什么意思?长生阵不是你设的?这气运转换之事你敢说你不知情?”
周扬吓得连连后退,道:“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玉和淡淡道:“方外之人。”
周扬叹了口气,道:“我当初就觉得奇怪,你年纪轻轻,惊才绝艳,又能结交慧明大师,原来是方外之人。”
玉和道:“你最好跟我说实话,我既然能看出此中门道,自然是有备而来。”
周扬瘫坐在椅子上,道:“道长,我们周家三代单传,见深身体不好,我们也请过高人,都道他活不过十八岁,这是要我们周家断子绝孙啊!”
玉和问:“长生阵从何而来?”
周扬见这人句句问到点子上,知道隐瞒无用,叹了口气,道:“见深十七岁时,眼看就不行了,忽然有一日,一位老神仙来到府上,说有一法宝可救他性命,要寻一人杰地灵之地,设下阵法,以天地灵气,给见深续命,自设下那阵法,见深一日比一日好转,如今又活了六年了,我实在不知什么转换气运之事啊!”
玉和道:“哼,什么老神仙,不过是个妖孽罢了,所以你就选了人杰地灵之地为官?先是宜州,后是杭州,难不成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周扬迟疑道:“宜州本来就多地动、山洪,我也是到了杭州才发觉不对,却……”
玉和冷冷道:“你以为这样你儿子就能续命了吗?还是你以为他真能靠此长生不老?不过苟延残喘罢了,长生阵造下的孽,地府的生死簿一笔一笔都记着呢,等他哪一天油尽灯枯,新帐旧帐一起算,只怕是会被判个魂飞魄散!”又道:“他此生虽活不过十八岁,却还能投胎转世,你用了此法,他永生永世都得在地狱里受尽煎熬。”
周扬脸色发白,双腿抖如筛糠,跪在玉和面前,道:“道长,我真不知此中厉害关系,求道长救救他!”
玉和就道:“此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上天说了才算,周见深若能入了道门,倒还可以慢慢赎罪,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不过入了道门,就与这尘世无关了。”
与尘世无关,不就相当于没有这个儿子吗?
周扬听了此话,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玉和摇了摇头
周扬皱着眉头,道:“请容我再思量思量。”
玉和就道:“这唯一的机会,还是因为周见深未经历过男女之事,若你们周家想要传宗接代,那我就没办法了。”
玉和告辞回了灵隐寺,陈元慎跟在后面欲言又止,玉和见他面色犹豫,就道:“周见深先天不足,有此机缘也算做是老天给他的补偿吧。”
陈元慎就道:“他会同意吗?”
玉和道:“他爹会同意的”
果然,过了三日,周扬带着周见深来拜见玉和,就道:“道长,我们全家商量好了,犬子愿意追随道长修行,求道长收下他!”
玉和看向周见深,道:“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