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藜道:“我是见你们二人情深义重,同情你们罢了,可怜他,年少成名,死得凄惨,又无人祭祀,白骨成尘。”
玉和觉得,是该去祭奠临渊的,她欠了他太多,可这里是神界,北辰的天枢宫,她无法轻易离开。
珺藜表示愿意帮她:“我可以带你去凡间,隐藏你的气息,这样一来,北辰就找不到你了。”
玉和心想,世上从来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心,珺藜这么做,无非是忌惮她罢了,所谓的同情和帮助,都是为了让她从北辰身边消失,其实,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半神孤女,连入神籍都难,如何会是堂堂承天帝君义妹的威胁,若非小题大做,那就是另有原因。她琢磨了一会儿,同意了,从来就没有修士成神的先例,神乃天生,唯有历劫时才会下凡去经历凡人的一生,她猜想,想见的那个人,应该早已见过了。
珺藜见她点头,拉着她,一阵风似的出了天枢宫,可还未出紫微星,就被一道神力拦截下来,北辰现身,将玉和从珺藜手中抢过来,拉着往回走,珺藜在后头叫道:“北辰,你还能骗多久?”
北辰回头,眸光冰冷地扫了珺藜一眼,道:“回去好好待着,否则,不消我出手,承天回来也会关你的禁闭。”
“你,你!”珺藜气鼓鼓地:“我义兄替你去说和麒麟族,你就是这样对待他妹妹的?”
北辰顿住了脚步,语气缓和了些:“你以为他是为了谁?回去吧,别让你兄长操心了。”
珺藜默不作声,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北辰紧紧拉着玉和的手腕,回了清濛殿才松开,他背对着玉和,语气有些冷:“不是说过别出天枢宫吗?她与你素不相识,能安什么好心?”
玉和不以为意地道:“帝君与我不也是素不相识吗?”
北辰转过身,见她坐在桌旁,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他觉得很委屈,问:“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你对我好吗?那你让他来见我。”
“你,我说了,等你回归神位,他就会来见你。”
“呵,帝君,你一开始说的是,等我好了,他就会来见我,后来,变成了等我修了仙道,这个条件,何时又水涨船高了?”
“你,你就非见他不可吗?好好待在清濛殿里不是很好吗?”
玉和没说话,审视着他银白色的面具,除了那双瞳仁,看不见他脸上任何的地方,就连他的情绪,也难以判断出来,她看了半响,低下头去看门槛外面氤氲的云雾。
北辰见她不理他,坐在了她对面,略略加重了语气,道:“我去之前,说过会考校你,想必今日你是答不出来了,我明日再来考你。”说罢,见她不啃声,更无半点悔过的神色,他觉得教导她的时候,还是太心软了,挥袖起身欲离开。
玉和开口:“是因为不敢见我吧?”
北辰心头一惊,看见玉和默默地看着他,明明前日,她对他还是恭敬且拘谨的,如今倒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那样清冷的神情,是玉和看元慎才会有的,他无所遁形,坐回椅子上,两人中间只隔着个檀木小几,他心想,她是聪颖的女子,瞒着她本就艰难,今日珺藜自作聪明,那点小心机在她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只怕漏了陷都不自知,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临死前依然念着你,他也并非是因为无欲无求才能成神的。”
“哦,是吗,可做神的,不都是无欲无求的吗?”
北辰摇头:“不是,念念不忘,悔之晚矣。”
玉和想起来,当年初见元慎时,她也是戴着块银白色的面具,不想以真实面目相见,不想那个男孩子埋下仇恨的种子,眼前这个人,又是为何呢?她盯着北辰,问:“你敢让我见他吗?”
敢吗?北辰扪心自问,他不敢,抬眸看见玉和淡淡地看着他,只觉得再多的掩饰都没必要了,罢了,他道:“见吧。”
玉和伸出手,缓缓抚上了他的面具,材质冰冷,沿着轮廓到了耳后,解开绳索,揭下来,面具后面的人一双凤眸,蕴着璀璨华光,仿佛料峭春风拂过十里清湖皱得碧波荡漾,恰逢明月清辉投入湖心深处照出水清沙白,面如冠玉,风采倾世,这张脸,她深刻地记着,这个人,她爱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