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云看着王座上的女子,只觉陌生得很,当初那个冷清潇洒的小师妹在离开昆仑那一天,或许就死了,他朝着王座跪下去:“君上,修界对不起你,昆仑也对不起你,可凡人无辜,求你施以援手吧,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玉和是不愿辇云跪她的,可这世上有什么东西,会比性命更重要呢,佛家讲究普度众生,可金顶寺外的签文,建议她不理世事,她一人死,世间众人生,这笔买卖,值得做吗?玉和问辇云:“师兄,你觉得,声名和性命,哪一个更要紧?”
辇云以为她又想杀哪一个仇家泄愤,道:“你若肯帮忙,可求世人性命,也会积累起举世无二的声名,为何非要杀人泄愤呢,你若心里有气,我也是修士,你冲我来吧。”
玉和大笑几声,嘴角却满是苦涩,低头藏好情绪,做出一副狠戾神色:“我当初放了众修士回去,是懒得杀他们,从前结下的仇,我不愿计较,可若修界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也是绝无可能的事,来人,送十长老回昆仑。”
小妖进来架起辇云就要拖出去,辇云奋力挣脱:“师妹,当初,风师兄是想将你在太极大殿前诛杀的,是元慎求他保你安然走出昆仑,我那时送你,也是应他所求。”
玉和震惊,从王位上起身,来到他跟前,问:“你说什么?”
辇云打量着她的神情,知道自己猜对了玉和的软肋,他道:“是元慎,请求风师兄手下留情,让你不至于死在山门之内,又暗中托付临渊来山门外接你。”
玉和一直以为,风荀子当初是算准了,想让她喋血在山门前,免得脏了昆仑的地盘,所以她恨风荀子,恨昆仑,没想到,这冷漠无情的招数,是元慎想出来铤而走险保住她性命的法子,她脸上的表情破碎了,再也做不出什么阴狠的神色。
辇云接着道:“他一直都只认你这一个师父,风师兄对外将他计入名下,可他从未改过称呼,只可惜,夜惊川和娄可任联手算计你,在白莲山谋杀了临渊,否则,事情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师妹,你也是受害者,不该投入妖族麾下的。”
玉和转过身去,不让辇云凭借她的表情猜度下去,她是在乎元慎没错,可这不该成为别人拿来谈判的条件,她打断了辇云的话头:“我本就是妖,如今能坐到妖君的位置,并无半点不好的。”说罢,挥手捏决禁锢住辇云,又催促小妖:“将他带走,多点些妖兵,务必完好无损地交到元掌门手里。”
辇云动不了,也说不出话,瞪着一双眼瞅着玉和,被带出了扶苍殿。
玉和并不像面上表现的那样冷静,她在思考辇云说的话,若元慎当年真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么这栈道披上了狠绝的外衣,陈仓更是隐密至极,连她也没参透。
那时候,她已经猜到是夜惊川在对付她,却没猜到口口声声嚷着诛杀妖孽为余在公报仇的娄可任,会与夜惊川勾结,更没有想到临晏会背叛自己的叔父,若临渊没死,她或许会与临渊一起隐姓埋名浪迹天涯,甚至,可能会与临渊成婚,她对临渊如兄亦如友,而临渊,那时候要为她把脉疗伤,不可能没发现她不是清白之身,却还向她求了婚,若她答应了,说不定他们早有了自己的小家。
而元慎,选择了临渊,未必没想过她会嫁作他人妇。
他对她情深义重,可终究,没有男女之情。
如同临别前那一夜,扶苍殿中,暖榻之上,情到浓时,他也只说是各取所需而已。
这世间,求而不得的人多了去了,她只不过是众多痴男怨女中的一个而已,人人都向往天赐良缘两情相悦,可并非所有人能如愿以偿的。
玉和想通了这一点,心头反而不再执着了,他能这样护着她,足够了。
即使他不爱她,也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