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慎听了此话,神情震动:“我拜入昆仑时,也被教导要道心恒一,不可妄变,如今想来,我未能做到,离初心远矣。”
慧觉终于肯与元慎说话了,他道:“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性自持而灵慧佳,无论是在佛家,还是修道,都是难得的好苗子。”只可惜,现如今,这位掌门人眉眼间似乎执念颇重啊。
元慎知道慧觉与慧明两位大师,俱是修为高深之辈,又可一眼识人性,尤其是慧觉,智慧通透,世间少有人能得到这位喇嘛赞誉的,更别提是性自持而灵慧佳这样高的评价了,他道:“彼时我由师父带着,下山练剑,才得遇上师。”说到这个,元慎神情一黯,叹道:”可惜世事难料,我师父她,她如今已不在昆仑了。”
慧觉对昆仑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又望了望元慎,叹了句:“可惜了。”只不知他感叹的是师徒二人中的哪一个。
第二天一早,三人很早起身,继续围绕着圣山转山,元慎背着慧觉,小沙弥随行其后,三人静默无语。
圣山脚下,转山之徒,一僧一道,殊途同归。
一直到了第三日傍晚,回到了出发前的山脚下,转山结束,慧觉让元慎放他下来,与小沙弥跪下,叩拜圣山,表情虔诚,口中念着经文,都是梵语。
梵语经文朗朗上口,元慎只能听得懂寥寥几句,大概是请求佛陀悲天悯人,普渡世间之类的话,他修的是道,自然不可能叩拜佛祖,旁开几步,默默站着,只期望佛祖真能赐下指引。
叩拜束后,慧觉长跪不起,小沙弥轻声对元慎道:“上师这是在拜忏,与佛沟通,道长切勿打扰。”
拜忏持续了一整夜,直至第四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慧觉睁眼,脑中仍是惊涛骇浪,佛陀告诉他,一切的根源,都是师徒乱伦四个字,这四个字,无论在佛家,还是在道家,都是不可饶恕的禁忌,慧觉吩咐小沙弥扶他起来,元慎问他:“上师可得了佛祖指点吗?”
慧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元慎,面色愈冷,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一向对凡人慈悲宽容的喇嘛厌恶地看了元慎一眼,连声催促小沙弥背他回大昭寺,又恢复了不发一言的样子,元慎心急起来,拦住小沙弥,对慧觉道:“上师,还请您告知我。”
慧觉目光锐利地盯着元慎,似乎将他从头至尾看穿:“你欲念太重,做不了此事。”
元慎陡然一惊,头一件便想到了他与玉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不伦之事,他只觉羞愧难当,这样隐秘的事,他最怕第三人知晓,却没想到被这位上师看穿,他苦笑:“我自知有罪,却苦于无法自渡。”
慧觉双手合十,念了遍阿弥陀佛,道:“造孽啊,你不能自渡,又如何渡天下人。”
元慎恳求慧觉:“苦海无边,我已没了回头路,但天下苍生无辜,我愿倾尽全力,上师,求您教我。”
小沙弥虽不知实情,但这几日见元慎诚心诚意,也为他求情:“师父,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法子的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元掌门如此心系天下,您不妨让他试一试。”
慧觉思索良久,终于开口道:“这是天罚,我佛慈悲,指点我,欲渡世人,只能求天神指引,这是你们师徒做下的错事,你若真有忏悔之心,便向天神告罪去吧。”
元慎想起极乐岛上那红发神君的话,原来,果然不能与她有半分牵连,否则,神界真的会做出毁灭世界的举动来,他不明白,世间规矩体统那么多,神界怎么就死抓住他与玉和不放了。
慧觉言尽于此,吩咐小沙弥背着他离开了圣山,拒绝了元慎的护送,只道:“元掌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希望你早日脱离苦海。”
元慎心头悲怆不已,他修道多年,读过无数经文,知是非,明礼仪,却无法自制地对自己的师父动了心,又几次三番做下不伦之事,这段私情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只能藏于心底,却没想到为天神所不容,降下天罚,世间藏污纳垢之事不少,唯有他与玉和的私情,违背了在极乐岛对神族许下的誓言,如今后果不堪设想。
他离开藏地,去了极北之地,欲进入极乐岛找那红发神君问个清楚,到了极北之地外缘,想推算入口,却发觉怎么也算不出来了,举目四望,冰川雪海早已大变样,短短几年,却如沧海桑田,天翻地覆了,看来神界把入口关闭了,这是真的想放弃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