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几名虎背熊腰,血污满身的鲁国大将,昂首阔步,鱼贯而入,进得官厅,齐齐冲着坐在椅子上,神色落寞的郭闳,抱拳说道:“郭公,城中乱局已平,末将等前来复命。”
郭闳悠悠回转过神思,憔悴的面容上,悲戚之色密布,叹了一口气,问道:“杨将军,我军伤亡几何?”
为首鲁将,就是面色迟疑了下,语气低沉道:“郭公,我军伤亡惨重,还余九千三百余卒,如今个个带伤,军中医官正在全力救治。”
郭闳面色愈发颓然,苍老眼眸木然半晌,忽然老泪纵横,嚎哭道:“我鲁国子弟如今十停去了九停,曲阜城中百姓,家家带孝,是郭某之罪啊!”
郭闳此次出征的鲁军,都是鲁国禁军,兵丁家眷多数居住在曲阜城中。
如今伤亡惨重,几乎可以想见,曲阜城中家家带孝,哭声一片。
他郭闳纵然回去,也难躲一死了。
郡衙官厅之中,听着位高权重的太宰,放声大哭,躬身侍立的众将,也无不心头戚然,想起昔日袍泽怀着建功立业之心,出岱山、入河洛,欲逞军威于国外,然……而今不知几人归家,几位鲁将念及此处,面带悲凄,低头抽泣。
郭闳痛哭一阵,终于在通明剑宗粱玉成的劝说下,情绪稍稍平复了下来,用衣袖擦干眼窝蓄积的泪水,起身,对着一旁默然不语的苏照,深施一礼,?揖到地,道:“苏侯,郭某欲率兵回鲁,还请苏侯相助。”
苏照闻言,心头微动,面上却故作惊讶道:“郭太宰,欲弃齐、卫、苏三国抗晋盟军安危于不顾耶?”
郭闳苦笑一声,尽管心头知道这是眼前之少年君侯“故作姿态”,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哀声续道:“郭某率十万军兵出岱山、入河洛,本想拯盟国于战火,然郭某老迈昏聩,少谋寡断,用兵无方,落得如今之损兵折将下场!如今郭某于此盘桓已无意义,还请苏侯屯驻云邑,阻拦晋军骑兵追击,让郭某率鲁国儿郎,还国归都,郭某也好向我家君上请罪!”
闻言,苏照一时默然,道:“郭太宰竟这样仓促?”
郭闳叹了一口气,长吁短叹,不再多言。
苏照想了想,应允道:“既如此,郭太宰可从容整军,孤会着骑军相护。”
郭闳道了一声谢,也不再说什么。
时光流逝,等到下午时分,屯驻德清县的九万苏国大军,业已浩浩荡荡开赴云邑郡城。
至此,这座卫国大郡再次落入苏卫联军手中。
夜色低垂,万籁俱寂。
郡城,清幽、雅致的俞家别苑,灯火阑珊,后院跨院之中,人影憧憧。
“鲁军这就要撤走了?”卫婧在宫女念夏的伺候下,洗着脚,抬眸说道。
“不然呢?鲁军如今兵不满万,将不十员,再不回去,真要拼杀得一兵一卒都不剩,鲁君丢得可不仅仅是十万大军了。”苏照拿一本书,细细读着,抬头说着,补充一句道:“恐为诸国之笑柄。”
十万鲁军气势汹汹而来,意图插手中州战事,然而正如郭闳所言,损兵折将,近乎全军覆没。
鲁君已然失了颜面,愤怒、憋屈,可想而知。
事实上,此刻的鲁国朝堂,已经通过通明剑宗的仙法渠道,得知了郭闳的大败消息。
这败报也为正在争论的鲁国朝堂,要不要继续再派十万大军,增援郭闳……画上了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