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面色一震,讶异道:“可看清了?”
那衙役胖乎乎的脸上显出一抹笑意,道:“是晏公的车队,禁军相护,一路打着仪仗呢。”
苏国少宰兼温邑宰——晏昌,奉苏侯之命,任黜置三郡使,巡抚三郡,主持革新事宜,必要之时,可便宜行事,并同时增派了三千禁军随行,由侍卫司都司曲楷亲自率领,以防地方变故,暗中以靖祟司中一位司使,也就是白云宗柳诚暗中保护。
晏昌自领了苏照之命后,先是从温邑诸县抽调了一批基干力量,尤其请命于苏照,以前山阳县令为副使,作为南下工作的助手。
苏照欣然应允。
晏昌而后又提前和柳诚通气,让靖祟司的仙道力量,提前至砀郡,摸排情形。
这在后世,就是一个基于巡视组和工作组的组合。
那中年官吏名为鲁琛,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前方,目光复杂。
“这位晏公,在温邑及周边各县大刀阔斧,平抑豪强,而今被君上委以全权之命,长乐郡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鲁琛身为一郡封疆,并非土生土长的砀郡人,其人履新未久,也是月前才从丰乐郡调来,因当初洪河堤堰之中,表现得力,就被苏照提拔,授以一郡太守之职。
事实上,自从苏照继位以来,先是通过在中枢的数次大案清洗,罢黜了许多中枢官员,而随着战事的胜利,威望日隆,不敢动刀的郡县地方,也开始淘换新鲜血液。
至于人才从何而来?
首先是,洪河治水涌现了一批典事之才,其后是对郑的二次战争,表现积极的地方郡县官吏。
大战在前,供应前线军需,镇抚百姓,一桩桩事件中,才具不凡者自然会进入苏照的视野,而后能上庸下。
可以说,到了如今,几乎将苏国最开始的七郡郡守,通过或升或贬的方式,换了一遍。
怀才器者,调入中枢,平庸之辈,投闲置散,昏聩无能以及贪腐渎职者,更是被蔑称为“苍鹰鬣狗”之称的常邈拿问稽捕。
现在的苏国,不说其他,单官僚阶层的执行力,在豫州诸国中都是位列上游。
就在砀郡大小官吏翘首以待之时,距此二里之外,军容严整、盔明甲亮的禁军迤逦而来,打着大纛,秩序井然地护送着数辆马车。
当先一人,身着银甲,面容英武,正是禁军大将曲楷。
身后的一辆马车之上,空间轩敞,对坐着一老一少,晏昌头戴粱冠,一身玄色染绯官袍,挑开窗帘,望着官道之畔的庄稼。
正是秋季,尚有不少农人在田垄上顶着日头劳作,这时,就抬头好奇看着浩浩荡荡的苏国禁军。
晏昌之孙女——晏柔年不过十二三岁。
少女虽处豆蔻之年华,但已现清丽之芳姿,提起茶壶给自家祖父满上一杯,道:“爷爷被苏侯授以要职,更以禁军相护,即将实现抱负,可为何愁眉不展,面无喜色?”
晏昌放下帘子,道:“砀郡郡内民风彪悍,宗族势力强大,爷爷是担心啊,土断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多年的碰壁生涯,已让这位前楚国相,深深知道革新并非轻而易举之事。
“怪不得君上派了三千禁军给爷爷。”晏柔恍然道。
晏昌笑了笑,苍老眸子中也现出一抹欣然。
暗道,苏侯虽然年少,但对于军政两务却是愈发得心应手,大巧不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