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二人也是相识多年,范延序在丰乐郡督造江堤之时,邹仪就是县中主簿,其人干练、勤勉,给当初的范延序留下深刻印象。
否则,以范延序胆小怕事的性情,也不会担着风险举荐。
“君侯雷厉风行,既无他话,那就没什么事,且放宽心就是。”范延序矜持一笑,温声宽慰。
在下官面前,言谈举止,尽显六卿大佬的风范,哪有朝堂之上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
邹仪这才点了点头,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步入衙堂,苏照端坐在条案之后,默默等了一会儿。
看着下方以邹仪为首的长史,功曹史,五官掾等属吏,沉声道:“孤之来意,已在公文上注明,诸卿应得知,孤也不废话,现在洪河之堤是什么个情形?尔等有何举措?”
众人目光不由投向邹仪。
邹仪拱手道:“启禀君上,洪河在丰乐郡七县之中,有着五处,因持续半月的暴雨,洪河水位的确正在飞快上涨,不过,微臣已派人密切监视,吴掾史,目前全权复责之事,可陈细情。”
“君上,”一个中年官吏跃出一步,躬身一礼,正是丰乐郡的水曹掾史,此人也算是气象、水利方面的技术官僚,迟疑道:“君上,往年入夏,和夏秋之交,也有暴雨持续十余天,皆属洪河汛期,河堤好像也从来没出过问题……”
此言一出,其他掾曹属吏,都是窃窃私议。
显然,这也是三郡地方官吏的普遍看法。
实在想不通,中枢何以如此大动干戈?
甚至,君侯都南巡至此。
苏照面色淡漠,徐徐道:“这一次不同往年,这是千年难遇的降雨,范卿先前所言,洪河几有溃堤之虞,范卿素为水利堤堰方面之大家,尔等难道也怀疑范卿的判断?”
“卑职不敢。”那水曹掾史,脸色一变,连忙说道。
“如果只是寻常的夏季暴雨,孤怎么会亲至丰乐郡。”苏照既是训斥,也是和下方的属吏解释,唤道:“范卿。”
范延序这时,已经命一旁的小吏,在衙堂正墙悬上了一份洪河水域图,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指点水域图:“丰乐郡五堤,当年都是老臣督建,按说以河堤之固,纵然百年一遇的洪水,也能抵挡,但如今的天象,暴雨倾盆,已然蔓延整个七郡……”
“不是七郡,而是整个豫州。”苏照目光凝重,补充道。
郑、宋之国纵然多修水利,也要受着影响。
只不过二国疆域辽阔,洪河流经区域仅有四分之一疆土。
范延序道:“我们还好,处在洪河上游,但七郡之地的雨水,尽数汇聚于洪河,同样不可小觑……诸位当知这意味着什么,汹涌波涛,一个不慎,洪水溃堤,淹没丰乐郡,不知多少百姓将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堂下,众属吏听着,似乎看到了那一幕,面面相觑。
丰乐郡之内有着五处水堤,分布在七县的洪河水道狭窄,陡峭之处。
零零总总加起来,有着一二百里。
至于其他两郡,如武陟,都要少很多。
范延序凝声道:“所以,诸位,这河堤尚需加固,以防溃堤。”
就在范延序侃侃而谈之时,丰乐郡尉车峥,也带着几名将校,到了衙堂之外,拱手而候。
未及多时,驻办丰乐郡的监察御史孙方简也到了。
车峥道:“末将丰乐郡尉车峥,见过君上,迟来至此,还请治怠慢之罪。”
“卑职孙方简,见过君上,怠慢迟来,还请治罪。”监察御史孙方简同样诚惶诚恐地请罪。
苏照皱眉道:“都进来吧,正好一起议议。”
二人松了一口气,恭谨而入。
此刻丰乐郡文武官吏齐全,范延序指着水域图,一一指点、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