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照徇声而望,却是见得花厅之外的回廊上,卫湘歌以及一对儿中年夫妻,以及几个年轻人,簇拥着一个年纪六十许,头发灰白,笑意满面的老妪,拄一根凤头拐杖,向着花厅而来。
苏照看向已被气得又红又白的卫珲,笑了笑,道:“卫太宰,国事先说到这里,现在说说家事。”
“什么家事,也让我老婆子听听。”就在这时,头发灰白的老妪,伫立在花厅之外,笑着看向厅中的二人。
苏照起身道:“敢问可是老夫人当面?”
卫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打量了苏照一眼,道:“眼前想必就是让我家老头子食不甘味的苏侯了。”
苏照愣了下,心道,这老太太倒还挺有意思。
苏照道:“身为苏国之君,却也身不由己,若是卫公为此生气”
卫珲冷哼一声,苍老面容之上,怒气不散。
卫老夫人看了一眼卫珲,道:“国事也谈过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老婆子倒想听苏侯家事。”
卫珲闻言,脸色一黑,从椅子上站起,就是拂袖离去。
他此刻,还要和书房之中的同僚解释。
卫老夫人在卫湘歌之父以及母亲的搀扶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卫湘歌身后,一个八九岁的冲龄小童,则是好奇地打量着自家的姐夫——传说的苏侯。
卫老夫人笑道:“苏侯和湘歌这丫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苏照笑道:“去年,那时她奉宗门之命,到温邑办事,因此相识。”
卫老夫人恍然道:“哦,是有这么回事儿,她师父上次来,提过一嘴,说让这丫头出远门一趟。”
“这么一说,倒是早有缘法了,只是,苏侯为何今日才登门?”卫老夫转而说道。
苏照道:“自我继位以来,忙于国事,前有郑国入寇,后有晋国侵入中州,故而一直没有抽出时间,”
“奶奶,我也要修行,哪有时间带回家。”卫湘歌拽住老妪的胳膊,撒娇道。
卫老夫人笑道:“好,你们都忙,谁让我老婆子在家太闲呢。”
暗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才开始挑礼呢,湘歌这丫头就开始维护了。
卫老夫人道:“只是再忙,也要三书六聘,苏侯年前不是还迎娶了卫君之妹?”
苏照笑了笑,明智没有接这话题,而是说道:“这次,就是向贵府提亲的。”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卫老夫人,就连卫湘歌之父母都是抬头看向苏照,显然震惊莫名。
苏照道:“晚辈是要封湘歌为贵妃的。”
众人:“……”
卫老夫人拧了拧眉,一时无语。
卫湘歌母亲,这是个四十左右的妇人,许是养尊处优,保养的不错,白皙如玉的皮肤上,并没有太多无情岁月的痕迹,五官眉眼之间,更隐隐可见一些湘歌的模样,只是此刻略有些迷糊,低声喃喃道:“听说长乐公主也只封为妃,湘歌这比公主殿下位份儿都高了一些……”
说完,一旁的卫父就是皱眉,咳嗽了一声。
卫湘歌母亲,自知失言,就没有再说什么。
卫老夫人默然了下,笑了笑道:“苏侯有心了。”
苏照道:“我和湘歌相识于微末之时,也是应有之义。”
说着,目光柔和地看着一旁的少女。
卫老夫人道:“苏侯为英睿强主,自有主张,也不需我婆子多嘴……只是不知,苏侯打算何时操持和湘歌这丫头的婚事。”
苏照道:“册封贵妃,非同小可,苏国自有典制礼仪,还要等国内宗正前来,递交国书,故而,此事不急。”
“是这个道理。”卫老夫人闻言,看着苏照的目光不由愈见满意。
原本以为只是在苏国国内敕封就了事,这也是国君的普遍做法,不曾想还能给予册封典礼殊荣。
这时代,和后世也是一样的道理,婚礼隆重操办,就自然具有公示公信效力,啊呸,所谓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
合二姓以嘉姻,敦百年之静好。
与卫湘歌家人之间的相见,一直在卫府之上用过午饭,苏照才和卫湘歌离了卫府。
而卫珲则是一直没露面,纵然卫老夫人催了几次,卫珲都借口公务在身,去了太宰官衙。
夜色如水,静静笼罩卫府。
一轮明月悬于天际,洒下万千皎洁月光,梧桐树影枝叶婆娑,阁楼之上灯火通明。
苏照和卫湘歌说着话,笑道:“没想到,小时候的卫贵妃,挺淘气的啊,还上树掏鸟窝,那蛇吓唬人。”
这却是卫湘歌的奶奶在用饭之间,提及的关于卫湘歌的一些趣事,妥妥的假小子。
卫湘歌清笑道:“那时候小嘛,就觉得挺好玩的,那时候,爹爹忙于做官,娘亲也不怎么管我,对了,你小时候没玩过这些嘛?”
苏照笑了笑,道:“那倒没有。”
卫湘歌笑道:“毕竟是一国储君。”
二人说着话,苏照转而道:“你奶奶能说服你祖父吗?”
卫湘歌想了想,清声说道:“我奶奶性情强势,家里的事都是她做主,但祖父外面的事,奶奶从来不过问。”
苏照道:“好吧,原也不指望,我已命国内,转运粮秣,尽快平定四郡叛军,一旦功成,到时就地屯驻四郡,防备晋国。”
卫湘歌拧了拧英秀的眉,说道:“卫君那里呢?现在是什么态度?”
苏照道:“还能有什么态度?先前,他想以卫国基业为筹码,让卫婧为我正妻,我没有答应,如非现在纠葛太深……眼下,只能待平定四郡叛军之后,再携堂皇大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如果不是因为卫婧,他真的让卫国君臣,知道什么叫强夺基业。
卫国的致命弱点是没有仙道势力翼护,为其遮风挡雨。
当然,这是他先一步拉走了赤林宗,扫平了离地琉焰宗所致。
但如今的卫国中枢,却连一个合欢宗宗主叶拾欢都对付不了,足可见其虚弱。
如今借助卫婧,他实现对卫国的渗透,无非在寻找一条平和的吞并之路罢了。
卫湘歌闻言,玉容之上现出一抹复杂之色,哪怕不是苏照,都已为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感到头疼,最终化为幽幽一叹,道:“希望一切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