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那日,整个京师都沸腾了,三百多匹大宛良驹,放在武帝或者景帝时期,可能不算什么。
可在东汉后期,绝对是能够让人为之疯狂的大事件,就好像现代社会突然出现出现了几百辆限量版的劳斯莱斯一样。
亲眼目睹这么雄壮的场面,人们才真切地感受到,西域的丝路的确是通了。
当天,长街上满是看热闹的百姓,如此多的骏马,可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看到了。
一次就足以吹嘘一辈子。
长长的马队之后,是押送战俘的队伍,大宛的皇族和训马师,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官兵并没有为难他们,所以看起来只是有些情绪低落。
眼见到大汉京师的繁华热闹,个个都被震撼得不轻,自家京城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小集市。
本来各种不服气,认为大汉只是仗着火药厉害,算不得真本事。
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服了。
这么个弹丸小国的俘虏,刘志根本懒得亲自出面,让秘书省大学士尹颂举行了简单的受降仪式。
为了展现大国的风采和气度,也没打算苛待他们,随便封了个虚衔,便把他们打发到郊外庄子里圈禁起来。
要是听话老实,以后就逐步放开点自由,若是贼心不死,那就对不起了,关到死为止。
这几百匹骏马,才是他关注的重点,大宛那边已经成了自己的地盘,所以种马之类的都留在了当地,专门派了马官来负责配种繁育。
乌孙的马种也不错,只是比大宛稍微差一点儿,大月氏分裂成了三等分,靠东边这一块自然而然就划归了大汉。
那一块也是大月氏最富饶的地段,可天竺和波斯震慑于大汉强大的武力,并不敢计较。
大汉能够按照事先约定,三国平分,他们就觉得很够意思了,若是换成他们,随便给点地盘敷衍了事,哪里会如此大方。
为了丝路的安全考虑,刘志计划大幅度增加边军,但乌孙和大宛太过荒凉遥远,中原人根本不愿意去。
最后决定从西域都护府与凉州召集人马,本地也会招一些,但不会太多,毕竟才刚刚占领,人心浮动。
管理方面则采取当地官员与派遣官员共同统治的方式,吸取后世支边的经验。
刘志在与朝中诸大臣商议过之后,制定了详细的支边规则。
凡一次性去边远地区任职三年者,直接官升一级,中途只要不犯大错,回来后再升一级。
若有愿意移民那边的工匠和夫子,都会有非常优厚的待遇。
消息一出,朝廷上下顿时就沸腾了,三年升两级,这是多么诱人的机会啊。
本来弃之若履,无人愿去的蛮荒之地,突然之间就成了抢手货,一个个上窜下跳,找关系走后门,就为了能够搞到一个好职位。
尤其是一些年轻官员,听说那边的女子个个都貌美如花,说不定还能顺便找两个娇滴滴的小妾回来。
那样一举两得,岂不是赚翻了。
当然,最后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规定三十五岁以上的不得申请,主要还是因为长途跋涉,怕年纪大的身体吃不消。
许多这两次科举出身的寒门官吏,都报了名,毕竟他们没什么后台,要想从正常渠道升职比较困难。
只能另辟蹊径了。
看起来火爆的场面,其实真正愿意去乌孙或者大月氏的世家子弟,少之又少。
要么就是旁支庶子,或者已经家道中落,总之都是别无他法,只能冒险搏一个出身。
六月下旬,陛下决定派遣一支官方使团,沿着古商道走一圈,一来疏通道路,试探沿途各国家的态度。
二来也可以打前站,了解当地的政治情况和商贸情况。
同时也在向他们释放一个讯号,我大汉又回来了。
做生意也跟打仗是一个道理,必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因为路线拉得非常的长,一来一去可能要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非常不容易。
但却是个巨大的商机,大汉许多顶级世家都希望自己的家族,能在使团名额中占有一席之地。
谁都想能够分得第一杯羹,拉到第一笔订单,成为首个和外族做生意的家族。
热闹背后,刘志却为了使臣人选而为难,这个人选地位不能低,能够代表得了朝廷和各国谈条件。
又要知根知底能够放心,还要会做生意,有着超高的生意头脑,精明强干而又心胸开阔,眼界也要高,有大局观……
可思来想去,整个大汉只有一个人样样都合适。
想到此,他有些坐不住了,吩咐樊超准备,他要出宫一趟。
这段日子,他出宫的时候已经比之前少多了,主要是各种琐事越来越多,而且宫外也失去了新鲜感。
出了宫门,他便直奔承恩公府的酒庄,早已经打听过了,由于酒庄最近加大了产量,邓演一直都在那边把关。
酒庄里,邓演正在柜台前看账本,刘志也没让通传,直接就过去了。
看到他过来,邓演丝毫也不意外,“进去说话吧。”
亲自打起帘子,两人来到后院的书房,上了两杯清茶之后,便遣退了左右。
“陛下可是为了使团的事情来的?”
邓演品了口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发问。
“是啊,虽然许多人都毛遂自荐,可他们都是为了能够给家族争取更大的私利,而非全心全意为了国家长远考虑。”
邓演哈哈一笑,“臣没有自荐,就是知道陛下肯定不会忘了我的。”
他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当年二人初识之时,总是在一起肆无忌惮地评论国事。
有一次恰好便说到了当年班超冒险重开古商道的事情,邓演便发了豪言壮语。
说有朝一日若有机会,愿意效仿班超,代表大汉出使四海,重开商路。
还说这是自己平生最大的志向。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的还愿意走这一趟?”
刘志有些犹豫,明知他是最好的人选,可又觉得太过危险,万里迢迢,充满各种不确定性。
他实在不愿意这个挚友出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