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选秀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邓猛心中十分郁闷,不自觉地玉手轻轻抚上平坦的腹部。
也是奇了怪了,生下女儿刘华一年半了,陛下也没少临幸合欢殿,可她偏偏就是没能再次怀孕。
难道是她命中无子?
虽然正月里,她迫于压力亲自向皇帝进言,请他以皇朝子嗣为重,选秀纳妃。
但如今,眼看着掖庭住进来一群娇花嫩柳般的莺莺燕燕,心里头却很不舒服。
八月中旬临近,这是陛下诏规定的中秋佳节,也是个象征万家团圆的节日,因此陛下特许她可以出宫探望父母。
这日邓猛带着阳安公主,轻装简行回了南顿侯府。
宣夫人早就得了消息,站在门前翘首以盼,一见到女儿的身影,便忍不住笑逐颜开。
“外祖母。”
阳安公主一岁就会走路了,如今一岁半,竟然口齿伶俐,已经会许多称呼了。
看着玉雪可爱的小外孙女,宣夫人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胖乎乎的小丫头,毫不犹豫地扑入她怀中,祖孙俩虽然见面不多,却十分亲热。
进得府内,寒暄了几句,邓猛便看向一旁侍立的杨宜,含笑道:
“嫂嫂有了身孕,还是不要太拘礼了,都是一家人,坐下休息吧,免得伤了身子,让母亲担忧。”
宣夫人也赶紧开口让她坐下,又笑道,“你嫂嫂什么都好,就是太拘束些。”
杨宜出自经学世家,她祖父尊崇周礼,对她的教导也十分严格,因此这些礼仪已经刻入了骨子里,成了习惯。
不过邓演事务繁忙,对这个知书达礼,人淡如菊的妻子,反而十分满意。
结婚半年多,杨宜终于有了身孕,如今已是身怀六甲,成了宣夫人的宝贝疙瘩。
杨宜推辞不过,便谢了座,在下首坐着,宣夫人见女儿眉眼间隐隐有忧色,便劝道。
“猛女,陛下与你的情份不一般,如今登基五年才选秀,实属难得。
你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可别为了一时之气,白白把陛下推到旁人身边去了。”
邓猛听了,心下一惊,自己的心思这么明显吗?那岂不是郾太后也早就看在眼里了。
“母亲,我知错了,陛下对我情深义重,是我自己不争气,怪不了谁。”
说着向宣夫人笑笑,“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想更进一步,除了子嗣,德行最重要。
而且,陛下纯孝,将来该立谁,恐怕太后的话才最有份量。”
宣夫人历经沧桑,为人通透,这话可以说一针见血,让邓猛豁然开朗。
谁说没皇子傍身就当不了皇后,只看顺帝的梁太后和安帝的邓太后,都是膝下荒凉,却偏偏能够稳坐后位。
靠的,还不是人人称颂的贤惠之名。
何况,她还有刘志爱若掌上明珠的女儿。
相处几年,刘志的性格她还算了解,骨子里对亲人很看重,她相信,自己在陛下心中,绝对地位非凡。
只要她安之若素,不妒不争,陛下始终都会把自己放在心上,反之,越是患得患失,阴阳怪气,弄不好很快就会受到厌弃。
“多谢母亲教诲,猛女真的明白了。”
见她面色坦然,宣夫人也放了心,这段日子,她一直担心邓猛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举动,毁了自己的前程。
可最近每次见面都是在太后的永乐宫,不方便说话,只能在心中暗暗着急。
要知道,这可不仅仅关系到邓猛个人的幸福,宫廷之争,往往还牵涉到家族的安危。
当初邓猛进宫是无可奈何,如今早已没有退路,进一步如履薄冰,退一步战战兢兢。
已经走了这条路,邓猛若不逼着自己成熟起来,还像现在这么任性的话,将来只怕下场惨烈。
要知道,今日的皇帝刘志早已今非昔比,大权在握,顾盼神飞,正是年少气盛之时。
但愿自己的话,她是真的听到心里去了。
吃过午饭,邓猛从南顿侯府回宫,与邓婉一起精心烤制了几款月饼,毕恭毕敬的给永乐宫送了过去。
又吩咐御厨,给掖庭的诸位美人,都分发一些月饼以示赏赐。
郾太后前些日子忙着长社公主的婚事,又要抽空关心一下选秀事宜,所以十分忙碌,有些冷落了邓猛。
此时见她提着点心盒子,笑盈盈地牵着刘华走过来,心中不觉微微有些歉意。
“孙女给祖母请安。”
刘华声音脆生生的,人又乖巧活泼,深得太后的喜爱。
“祖母,这是母亲为您做的月饼,您尝尝,可好吃了。”
见到小丫头期盼的眼神,郾太后满心欢喜,赶紧接过食盒尝了一个。
里面是郾太后最爱吃的桂花糖馅,香甜可口,不禁连连点头。
“我很喜欢,辛苦你了。”
得了太后这句话,便是再劳累,邓猛也心甘情愿了。
一时益阳公主来了,也来逗弄刘华,新婚的长社公主自然也要来给太后请安,永乐宫里顿时热闹起来。
太后便吩咐新任的永乐宫太仆左一道,“去给掖庭那些小娘也送些月饼,初次离家,也怪可怜的。”
过了会儿左一道回来复命,“回禀太后,邓贵人已经吩咐人送过了。”
郾太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难为你想得周到。”
对于邓猛,郾太后别的都满意,唯独气量小了些,对于刘志选秀之事,一直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她有些不喜。
要知道,在郾太后心中,一直都将邓猛当做正经的儿媳妇对待,她也一直做得很好。
但这次,却让郾太后有点犹豫了,若是心量狭窄,如何配得上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