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凉州羌人发生骚动叛乱,梁太后便再次任命种暠为凉州刺史,上次益州白马羌叛乱,引起连锁反应,种暠就亲自指挥退敌。
刘志曾因此事下诏表彰过他,并延长了他的任期,去年底御史台改组,凉州刺史又改为了州牧。
而且根据这次改组的职责划分,州牧不再负责纠察属官,只负责财政和政务,以及部分军事调动权。
种暠忧心边关,借着年底上书的机会,再一次痛陈利弊,他为人宁折不弯,明知这样会触怒当权者,却仍然义无反顾。
正想着,外面的小黄门进来禀报,太尉黄琼求见。
今日没什么大事,种暠的上疏便是唯一的例外,上次益州和凉州平叛,他的立场就是以抚为主,以战为辅。
黄琼进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刘志手里的凉州奏疏,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太尉来得正好,种州牧的奏疏,你有什么看法?”
见刘志很大方地向他询问,黄琼自然趁机阐述自己的观念。
“种州牧为人刚直,但激烈太过,把这些胡人看得太重了些。
羌人和鲜卑本就是些反复无常的小人,不过是借此找朝廷要钱要粮的无耻手段罢了,不足为虑。”
这套论调他早就听得两耳起茧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黄琼本就担心刘志少年气盛,好大喜功,容易受到开疆扩土的功勋蛊惑,此时见他似乎不以为然,便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借一步劝说。
“陛下亲政未久,当励精图治,治理民生吏治,这才是大汉立国之本。”
他说的也没错,此言其实是在暗示他立足未稳,不可妄动刀兵,若是穷兵黩武,弄得民不聊生,后果堪虞矣。
刘志只是在试探他的立场,何况种暠的建议他也只是在考虑之中,并没有决定。
如今已经知道了黄琼的想法,更没必要泄露自己的真实意图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问一问太尉的想法罢了,种暠在凉州的政绩还是不错的,这封奏疏也是出自公心。
只是朝中的事务他不怎么熟悉,然建言献策是臣子本分,用与不用,自有朝廷来商讨。”
说着便随手将手中奏疏扔到了一边,黄琼看了会心一笑,他对种暠的为人十分敬重,原本就没有要深究之意。
刘志的这番话,更是希望他能挡住来自其他朝臣的攻击,毕竟今日的事件,很可能引起朝臣不满,从而弹劾他包藏祸心。
“景仲之为人有目共睹,连先帝都曾盛赞他刚正不阿。”
有黄琼这句话,刘志自然不用再操心,笑了笑便换了话题。
“吏曹那边的工作如何?”
“回陛下,任命事宜才完成十之一二,臣会尽量加快进度。”
这事来得仓促,毕竟腊月中旬才大考完毕,到如今也才正月十六,大过年的,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尽责了。
“科举制度颁布已有半月之久,太尉可知各方反应?”
黄琼摇头笑道,“对此事各方有褒有贬,反应不一,但总的来说,还是支持和观望的更多。”
这与刘志私下里收集的信息差不多,可见黄琼对此事十分在意。
东汉晚期世家林立,但彼此之间却不是铁板一块,相互间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并没有魏晋时期的世家那般权势滔天。
像这次科举制度,反对的主要都是中层世家,他们不像那些顶级世家资源丰富,族中弟子也良莠不齐,所以每年的举荐名额都至关重要。
对那些多如牛毛的小家族来说,他们本来就很难拿到名额,科举制度反而机会更多,自然是利大于弊了。
此次能够顺利推行科举制度,主要还是靠了以黄琼为首的顶级世家支持,这一点,刘志也心中有数。
“今年的童试和县试,就交给太尉了,希望和去岁相比,能多网罗些人才。”
两人又就今年民生方面的计划,交流了一下意见,总的来说,还是抓紧一切进行春耕,同时各地方官府加紧修复水利设施。
但刘志却不看好今年的年成,毕竟一连十几年都气候古怪,地质灾害频发,不可能刚好到了今年就好了。
尤其是青州等地,刚刚经历了一场天灾人祸,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唉,怎么就偏偏穿越到这么个操蛋的时代呢,没有天时地利,他的一切努力都如浮冰聚沙,随时都有可能化为乌有。
君臣两个聊了会儿,刘志又留黄琼用过了晚餐,如今宫中的各种新奇菜式,早已成为各世家跟风追捧的时尚。
可无奈皇帝这边还是屡屡有更新更奇巧的菜式冒出来,让他们应接不暇。
因为炒菜的兴起,由此也不知不觉带动下一个新的产业,那就是炼油。
在此之前,东汉的植物油主要是从西域传来的胡麻,榨油技术也十分初级,出油率低。
不仅如此,由于煮菜都是用的鼎和罐,也限制了炒菜的普及。
刘志不仅带来了炒锅,更改进了炼油技术,运用物理热榨,先炒香,再粉碎,蒸煮,打胚,最后运用木榨撞击,挤出油脂。
除了胡麻,他还普及了黄芥籽和芝麻用于榨油,并让人加大益州油茶的栽培。
但他却没有普及大豆油,因为大豆是主要粮食作物,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会造成世家疯狂从百姓手里抢口粮。
要知道,口感不好的豆饭,因为受到贵族的嫌弃,成为百姓们最重要的的主食之一。
而胡麻,芝麻和黄芥以及油茶等等都属于山地作物,耐贫瘠和干旱,不但不会与民争食,还能加强土地运用率,增加几种经济作物。
至于油菜和花生这两个重要的油源作物,目前他还没有发现。
当然,由于炒菜兴起时间太短,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些公卿级别的人能有限度地享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