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思想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而阉人自残身体,灭绝人伦,其心胸必然狭隘扭曲,更甚常人。
所以在他们心目中,宦官全部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小人,不可得罪,更不可与之共谋。
而现在这样的人却要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上,与他们同朝为臣,简直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哦,是吗?”
刘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这次决定亲自下场撕了。
他骨子里性子倔强,所以当年在盗窃团伙里,守着自己的底线,总不肯向那些头目低头,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两世为人,表面上他已经变得圆滑世故,不动声色,但实际上,触犯到他的禁忌之后,他还是前世那个永远不肯低头的刘志。
“诸位都是出身世家大族,衣食无忧,可曾想过,这世上有人食不果腹,这宫中宦官,你随便找一人问一问,看看哪个不是走投无路之下才入宫的?”
刘志的唇边勾起嘲讽的冷笑。
“人之出身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无论富贵贫穷,心性善良,品格高尚之人便尊贵,反之亦然,这一点诸位可赞同?”
这话是大道理,没法反驳,众人只能打个哈哈,沉默以对。
“自大汉开朝以来,身为宦官却才能出众,品德高洁的大有人在,当年太史公身受腐刑却挥笔疾书,作出《史记》而千秋不朽。
蔡候铸尚方剑,更改良了造纸之术,令得今日所有读书人都受惠于他,诸位是否有底气说一声,此二人乃下贱阉人?”
众人瞠目结舌,他抬出的这两个人都是名垂青史,无人不服。
“可曹腾并未有此大才,怎能与这二位相提并论?”
黄琼眉头一皱,辩驳道。
“是,曹公确实无法与他二人相比,在座的诸位又有谁敢说自己能与他们并肩?”
“这……”
众人集体语塞,司马迁开史书传记之先河,凡属学人,必读之典范,可谓是旷代大才,六经之后,唯有此书。
其学问上的成就在大汉朝,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蔡伦单就一个造纸术,也是功在千秋万代,举凡读书之人,莫不受他的恩德。
这样的人,谁敢大言不惭,敢与之并立?
“曹公历经六朝,侍奉四帝,论资历在座谁可比拟?其人雅好学问,清廉自持,论才学论品性,又比谁差?”
这一点,众人同样无法反驳,因为都是实话。
“太尉曾与朕言,当唯才是举,野无遗贤,为何如今又拘泥若此?”
第一次,黄琼在年轻皇帝的眼中感受到了凌厉逼人的煞气。
心中暗叹一声,是他们见惯了他温和的外表,忘了他也曾忍辱负重,将梁冀这样凶焰滔天之人连根拔起,毫不手软。
喉中一阵苦涩,“曹公的确有资格站在朝堂上,但此是特例,并不能成为举才之道。”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其实他也不是不承认曹腾的优秀,只是担心开此先河之后,为宦官干政开了条便捷之门。
“本就是特例,以后除非如曹公这般才德兼备之人,经朝中共议之后,方可入朝为官。”
刘志微微一笑,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必与他们死磕,君臣相处之道,本就是相爱相杀,左右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