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悺打着宫灯出了德阳殿,走到拐角处暗暗观察了下,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这才直奔单超的住所。
他们二人是同乡,关系不错,不当班时也常在一起来往。
作为宫中得意的黄门令,单超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此时正在窗前独酌。
见到左悺前来,有些意外,“你今日不是当差吗,怎么跑这边来了?”
左悺径直在他对面坐下,案上放着几碟子肉脯和干菜,酒也是上用的春酒,清冽甘醇,幽香扑鼻。
“陛下受了点伤,让我去拿点药膏来。”
说着随手挟起一块牛肉脯放进嘴里,单超很自然地替他也倒了一盅。
“看你的样子也知道伤得不重了。”
单超仰头喝干杯中春酒,又继续斟满。
“又在借酒浇愁呢?”
左悺拿过杯子慢慢品着,顺势打开了话匣。
单超摇摇头,举头又饮了一杯,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怅惘。
“今日是我兄长的生忌。”
两人平日里无话不谈,左悺入宫迟,若没有这个同乡照应,也没有今日的地位。
上次他被刘志冷落,还是单超出言点拨。
“大将军如日中天,你就是在这里喝死,也报不了仇。”
若是往日里,左悺说话自然不会这么冲,可他今日别有目的,便故意刺激他。
“我知道。”
单超的声音闷闷的,“从前我以为只要能当上中常侍,就有希望了。”
说到这里,他白皙的脸上涨得通红,连眼角都充了血。
“左一道也是中常侍,不过是一点小事,就被打了下来,在那恶贼面前,什么都没用。”
他大约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情绪十分低落,拿过酒壶就是一顿猛灌。
左悺急忙抢下来,“谁说这世上没人能治得了他,偏有一人能行。”
单超斜眼看着他,满脸嘲讽,“你倒是给我说一说,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除了当今陛下
,还能有谁?”
左悺一面说,一面注意着他的反应。
“陛下?呵呵~”
单超连连冷笑,“他自身尚且难保,指望他,除非兔子也会飞了。”
“这话你可别说得太早了,陛下聪明过人,但他不是孝质帝,也懂得卧薪尝胆,隐忍不发,将来必然有亲政的一天。”
宫中提起先帝都是指的顺帝,冲帝和质帝两个短命的小皇帝,根本就是个符号,没人放在心上。
“你是说……陛下也对大将军不满,想找机会铲除?”
单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神情凝重。
“那当然了,陛下英明神武,奈何毫无根基,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施展,梁贼不除,他始终难以安心。”
左悺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拼命替刘志吹捧。
单超沉默片刻,忽然皱了皱眉头,“不对,你小子今日到底为什么来的?差点上了你的当。”
左悺神秘地一笑,“你当真要听?我劝你一句,这话一出口,你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单超一愣,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眼神复杂难明,忽然他目光一凝,狠狠地把杯子往地上一掷。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