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双手抱胸,沉声道:“我朝这以官职抵罪的律法,真该改一改。”
想不到赵普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会义愤填膺......李延庆端起茶壶,替赵普添茶:“我最近听到些风声,传闻朝中几位大员正筹备重编律令,你这愿望或许真能实现。”
“重编律令?”赵普一口咬定道:“重编律令或许有可能,但以官抵罪这条律法,是决计不会删改的。”
说罢,赵普端起茶碗一口饮尽,将茶碗“砰”地拍在桌上。
“我也觉得这条律法不会有所删改,毕竟这条律令可是关乎一些人的身家性命,不过......”李延庆嘴角泛起玩味的笑容:“你我某一天或许也会需要这条律法。”
赵普愣住了,嘴角挤出勉强的笑容:“郎君说笑了。”
李延庆面容严肃:“我没有说笑,槛车入京的韩伦,他在发迹前不过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一朝得意,却化作了只会敛财的疯犬,在洛阳草菅人命,终于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而他只是十阿父中的一员,论作恶多端的程度,他在十阿父里根本排不上号,这些鸡犬升天者在得势前都如韩伦一般,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发迹后却接连堕落,可见,权力足以扭曲意志不坚定者的心智。”
李延庆说罢,抬起右手,以食指指了指赵普又指向自己:“你我如今虽已入官场,但权力与地位皆有限,谁也说不准你我将来会不会被扭曲心智,这以官抵罪的律法,在未来或许真能救你我二人一命。”
赵普闻言,面色更加深沉,过了好一会才闷声回道:“郎君这话不无道理,但在下还是觉得这条律法有所不妥。”
“哈哈。”
李延庆轻笑出声:“我也没说这律法合理,这不过是我的一个假设,你不必当真,而且我相信,以你我二人的资质,即便身居高位手握大权,心智依然会坚定如初。”
赵普突然起身:“多谢郎君指教,在下必然铭记于心。”
“指教不敢当,不过是些浅显道理罢了。”李延庆也站起身,吩咐李石道:“你去把账结了,咱们走。”
三人牵着马离开了茶铺,赵普回了李府,李延庆与李石则回到了东外城的临时住所。
到了住所,李延庆召集几名亲卫,下达了后天一早离开开封的命令。
与此同时,赵匡胤匆匆离开了殿前司衙门,他得到宫中口信,令他即刻入宫觐见郭荣。
赵匡胤已经收到了韩伦槛车入京的消息,一路上思绪飞转,很快就猜到了郭荣召见自己的缘由。
不出赵匡胤所料,他刚入殿,郭荣就与他谈起了韩家父子。
郭荣靠在御椅上,满脸疲倦:“元朗,韩令坤一直抱病在家,你今日替朕去慰问慰问他,翰林医官院已经备好了药材,你顺道去取了便是。”
“臣亦忧心德顺的病情,但臣以为德顺这病只有五成是外因,另外五成却是心疾。”赵匡胤坐在赏赐的椅子上,尽量斟酌措辞。
“五成是心疾?”郭荣冷哼道:“我看,九成是心疾,一成是外因。”
赵匡胤低着头回道:“陛下,三司推事在即,臣会尽力劝说德顺,让他在府上安心养病。”
郭荣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还是你能替朕分忧,这事就交给你了,莫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