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西京留守这等封疆大吏,窦仪自然有朝廷分配的宅邸。
河南府衙门后头,就是占地十数亩的西京留守府。
即便是在豪宅遍地的洛阳城,西京留守府的豪华程度也称得上名列前茅。
李延庆跟随窦仪绕过数重回廊,终于停在一扇略显朴素的淡红色房门前。
“这留守府太过阔绰,本官用得上的也就十几间屋罢了。”说着,窦仪推开房门:“李御史,请进。”
屋内颇为昏暗,李延庆跨过不高的门槛,刚进到屋中,就嗅到浓浓的书卷气息。
想来这屋是窦仪的书房。
“书房有些乱,还请御史莫要见怪。”窦仪在前带路,进到右侧的耳房。
耳房入眼略显狭窄,但窗明几净。
李延庆步入耳房,下意识扭头去看身侧的光源,却见到了一只通体棕黄的小鸟。
视线中闯入一名陌生人,小鸟不自觉地歪着头,两只小眼睛紧紧盯着李延庆。
李延庆也不由跟着歪了歪头,心中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小鸟着实可爱,细长的白色眼圈就好似画了浓眉。
一人一鸟对视一眼,小鸟竟兀自鸣唱起来。
窦仪闻声转过头,看向笼中小鸟,笑道:“这画眉,方才我在屋里时,它死活不唱,御史进来,它倒愿意唱了。”
“这就是画眉鸟么?”李延庆还是头一次看到画眉鸟,忍不住向鸟儿倾了倾。
鸟儿见状,叫得更欢快了。
窦仪走到书桌后,抚须笑道:“看来比起我,这鸟儿更喜欢李御史。”
李延庆直起身道:“下官曾听说,这画眉鸟的叫声酷似“如意”,若是有幸听到,便会事事皆顺。
现在它唱得如此之欢快,想必我们接下来也会诸事顺畅。”
“说得好!”窦仪高声道:“你我同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
说罢,窦仪从身后的书架顶端取下一只木盒,摆到桌上,重重说道:“这些,都是本官费尽心力搜集的罪证。”
李延庆当即来到书桌前:“这都是十阿父的罪证?”
“不错。”窦仪注视着木盒,用衣袖轻轻抹去木盒上的一层薄灰:“十阿父的恶行罄竹难书,只需在城中稍加打探,就能搜集到上百桩。
本官初来洛阳时,只用了五日不到,这只木盒就已然装满,本官当然也向朝中数次弹劾十阿父。”
“只是,这些弹章都已石沉大海,再无音讯。”说罢,窦仪已是感慨万千。
不等李延庆开口,窦仪又接着说道:“朝廷有朝廷的苦衷与难处,本官可以理解,只是朝廷不管不问的态度,着实令人心寒。
正如你所见,本官心灰意冷,干脆就缩在这三尺书房养鸟度日,直到你方才的点醒,本官才意识到,这十阿父,其实根本就不难对付!即便不需要朝廷,本官也大有可为!”
窦仪的语气不断高涨,面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听这口气,窦仪似乎已经有了主意?李延庆心绪微动,试探地问道:“侍郎之计,可是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正是如此。”窦仪点了点头,打开木盒,从中取出厚厚一沓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