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翟守珣心里还隐约有些期待,若这封信真是李璟发来的劝降信,姐夫看过之后,是否会起兵造反呢?
在翟守珣看来,周朝大半精锐都在姐夫手中,若是起事,成功的可能性并不低,事成之后,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捞个三四品的官职,岂不比现在当个没品的从事强上万倍?
李重进轻轻瞥了小舅子一眼:“你以为,郭荣不知道这信?”
“啊?姐夫此话怎讲?”翟守珣有些懵。
子琪终究还是欠缺经验,连这都看不明白...李重进心中不免有些唏嘘,解释道:“这信是城南大营截获的,张令铎虽是我的人,但信到他手上时,定然已过了几次手,风声怕是早就走漏出去了。”
吴观在旁补充道:“郭荣在军中广部密探,即便使相将这信收下,郭荣也会知晓这封信的存在。”
“密探?郭荣在军中安插了密探?”翟守珣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等事,故而很是吃惊。
“此事我以前好像没和你提起过。”李重进直起身,双手搭在案上:“也罢,你记着,无论殿前司还是侍卫亲军司,都有郭荣的密探,数目不明,应该不下百人,都归内侍张守恩统领。”
说着,李重进勾了勾嘴角:“不过,我身边定然没有郭荣的密探,亲卫都随我出生入死多年,不可能背叛我。”
“原来如此。”翟守珣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所以姐夫才干脆不看这信,直接给郭荣,以此来换取他的信任。”
“信任?”李重进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我为何需要郭荣的信任?将这信原封不动交给郭荣,只是给他个交代,告诉他我并无反意。
但只要我一日还在军中,郭荣就绝不可能对我有丁点信任,我唯一能够换取郭荣信任的法子,就是主动请辞,退回宋州驻地,整日醉生梦死!”
眼见吴观与翟守珣皆一脸沉重的样子,李重进讪笑道:“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丧气事了,庆哥儿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还不是与郭荣决裂的时候,先将眼下的战事处置妥当更为要紧。”
吴观连忙附和道:“使相说的是,眼下战事要紧。”
李重进起身,几步跨到挂有地图的木板前,目光汇集到紫金山的西侧,问道:“人手都派出去了?”
南唐自濠州出发的五万援军,并未直扑寿州,而是在寿州城西二十里的淮河南岸安营扎寨,与张永德的下蔡县驻军隔淮水对峙,与李重进所在的寿州大营隔紫金山对峙。
这支南唐援军的主将共有两人,一位是统兵三万的宋党骨干边镐;另一位则是自中原南逃的朱元,统兵两万,且是孙党新晋明星。
根据三子李延庆提供的情报,李重进获悉这宋孙两党是政治上的死敌,朱元先前就多次遭受宋党的攻讦,但在李璟的鼎力支持下,依旧稳坐主将之位。
在南唐朝中,如今是宋党占据压倒性优势,对弱势的孙党欲图赶尽杀绝,除之而后快。
李重进虽然搞不清楚李璟的脑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执意派出这么支矛盾重重的援军出来。
但此情此景下,李重进必然要试一试从古至今屡试不爽的离间之计,给本就激烈无比的两党之争再倒上一桶热油。
有郭荣的授权,以及李延庆的支援,如今的李重进,可以调用周朝安插在江宁府的上百察子,以及乌衣台在淮南的全部人手。
吴观走到李重进身侧,回道:“都派出去了,旬日之内,朱元暗中勾结我朝的谣言,便会传遍整个江宁府。”
李重进眯起双眼,目光移到了江宁府:“还不够,要让谣言成为事实,你立刻替我写信,就说我与朱元相约,半月之后他举寨降周,再盖上我的大印,找个伪唐的降卒,明日深夜放出去,我要这信与谣言同时呈到李璟面前,他不是喜欢离间君臣这一套么?正好,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