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自忖,最简单省事的法子,就是在御史台发难之前,填上那贪墨的两万贯。
照目前的情况看,估计就是这两万贯卡住了冯吉的脖子。
但冯吉真的有沦落到找我来借钱的地步么...李延庆心中依旧抱有疑惑。
说到底,李延庆与冯吉仅有一面之交,压根谈不上相熟,两家之间唯一的交集,便是那每年一千册九经的小生意。
借钱,还是两万贯这种巨款,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李延庆的目光在冯吉身上梭巡,心中猜测:莫非,冯吉在朝中的人脉已萎靡至极,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来我这碰碰运气了?
冯吉闻言有些精神恍惚,他出身名门,一辈子风流倜傥,何曾到过找人借钱的窘境?
但局势逼人,若不想卖祖宅,冯吉唯一的出路就是借钱渡过难关。
纵观整个开封,冯吉有机会借到钱的地方,满打满算也就两处。
那便是李谷,以及李重进两家。
冯道当年的政坛盟友,除却几名在朝的闲散老头,如今是告老的告老,亡故的亡故。
也许是从淮南赶回开封路途太远、舟车劳顿,就连前翰林承旨徐台符,都在今年七月末病故。
此时的冯吉,是真有点走投无路了,在拜访李延庆前,他有想过去找李谷借急。
但好巧不巧,李谷此时卧病在床,冯吉根本就没道理上门借钱,万般无奈,只能找到李延庆门上来。
当真倒霉,什么倒霉事情都给自己撞上了...冯吉右手紧握,低头看着青砖地板,心中暗道:
若是李重进还在开封,那借钱之事便是十拿九稳,但自己面前这位李衙内,当真知晓自己与其父的盟约么?
冯吉自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同时认为李重进也是个聪明人。
通过显德二年朝会时的那番刺探,观李重进当时的反应,冯吉自忖已拨动了李重进的反心。
两人的盟约,自然也该在无声无息间立下。
区区两万贯,对李重进这位当朝红人及实权节度使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当然,这些都是冯吉的一厢情愿。
李重进到底有没有体察到冯吉的心思,这事情冯吉也拿捏不准,因此他才犹犹豫豫,迟迟不敢开口。
对于冯吉的犹豫与顾虑,李延庆早已看穿,认为施压时机已到,当给冯吉压力,逼出冯吉此行的真正目的。
正当冯吉心乱如麻之际,李延庆端起茶碗,沉声道:“时候不早了,少卿若无它事,便请回吧,九经之事我自会转告家父。”
声若惊雷,打断了冯吉的思绪。
冯吉当即就想起身,却陡然反应过来,坐在自己面前的并非李重进这等官场巨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李家三衙内。
即便是要借钱,自己又如何能在他面前丢了面子?
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右手食指狠刺掌心,冯吉稳住心神,故作镇定道:“其实,我还有一事想与衙内相商。”
李延庆悠然放下茶碗:“哦?说来听听。”
“衙内不日应该就要赴任洛阳吧?”冯吉转移话题,欲图重新把握对话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