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损失不多,但看护器械的工匠民夫伤亡不少,约有五六百人。”吴观情绪略有些低落。
虽说这番诱敌袭营的计谋并非出自吴观之手,但他居中传达,也算是参与其中。
以几百条人命,外加整整一营的攻城器械,来换李继勋滚蛋。
这笔“买卖”令吴观心头有些发堵。
不,这怎么能称得上是“买卖”?人命也是可以用来交易的么?吴观依然有些不能够接受这种观念。
但这份心中的苦痛只能由吴观自己默默舔舐,他身为李重进的掌书记,必须要能够忍受,乃至接受这种“买卖”。
吴观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只是还需要一个过程,一段时间的阵痛期。
“五六百?那还可以接受。”李重进转头看向地图,淡然道:“明日天明,你叫仓案给民夫营送点白面去,也算是安抚吧。”
仓案是侍卫亲军司中负责仓禀的衙门,有大小官吏二十多名,此番随军出征,负责大军粮秣的分配。
“是。”
说罢,吴观正打算退下,翟守珣却掀开帐门焦急地进到帐中。
李重进听到动静,扭头一看:“子琪,何事这般着急?”
“舒州发来急报,舒州州治怀宁已落入唐军之手,守将司超领兵退守蕲(qi)州。”说着,翟守珣向前几步,双手呈上急报。
急报共有两份,一份是舒州守将司超递上的军情,一份是舒州监军呈递的密报。
李重进眉头一紧,从小舅子手中接过两份急报,先粗略看了眼司超的官样文章,再细细看过监军呈上的详尽实情。
看过两份急报,李重进对舒州战事已是了然于胸。
司超在急报中声称自己是抵抗不力,乱兵裹挟之下,不得不领残兵退保蕲州。
而监军的密报则表明,司超其实就派了点老弱病残稍作抵抗,随即就领着主力部队向西逃窜,而且唐军攻克怀宁后,马不停蹄尾随司超赶赴蕲州,想必蕲州也坚持不了太久。
司超身为主将贪生怕死,谎报军情,却希冀朝廷宽宏大量。
朝廷委派的监军能撕开他的伪装,为朝廷查明实情,这也是朝廷设立监军的初衷:督促与监察地方武将。
李重进轻笑道:“这司超倒是跑得飞快,唐兵刚到城南他就溜之大吉了。”
翟守珣附和道:“司超这般贪生畏死,将舒州拱手让给伪唐,不正合姐夫之意么?”
“嘿,司超也算是薄有武名,我还以为他会抵抗一阵,想不到,着实没想到。”李重进摇了摇头道:
“不过正如你所言,这也正合我意,就让朱元在淮西如入无人之境好了,这样伪唐朝堂的党争只会更加激烈,他们斗得愈烈,就愈有可乘之机,只可惜这司超刚当上防御使,等这两封急报送抵开封,他估计又得重回刺史咯。”
司超今年四月,因为领军“攻占”淮西四州,从刺史一举跃升为防御使,并执掌淮西四州防务。
说是攻占,其实就是去接收南唐弃守的城池。
司超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淮西四州,靠捡来的功勋连升两阶,羡煞了不少军中武将。
此番不战而退必然招致郭荣的厌恶,朝中眼红司超的朝臣们估计也会落井下石,贬回刺史都算是从轻发落了。
不过李重进倒也能理解司超的胆小行径,五千杂牌部队,对上南唐的两万禁军,就算换成是李重进亲自指挥,估计都讨不到好,逃跑反而是最明智的选择。
若是司超奋死抵抗,八成难逃一死。
若是折损大量部队再被迫撤军,下场估计也不会比贬回刺史更好。
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司超这弃城逃跑反而是跑对了,稍稍伪造一番军情至少能给朝廷和他留点面子,从轻发落自是毋庸置疑。
一念至此,李重进吩咐翟守珣道:“你速速致信庆哥儿,让他麾下的乌衣台多加探明伪唐朝堂动向,任何情报都要立刻送达寿州大营。”
“是。”
......
相比逐渐热闹起来的淮西,李延庆所在的淮东倒是平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