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录事参军职权驳杂,官员短缺时,录事参军就是最容易空缺的位置,他的每一项职权都能由别的官员代劳。
“李推官,此番你衙中会少两名孔目官,依老夫看,还是让娄、戴两家再派人来补缺为妥。”马崇祚对推官衙门的事情很是上心。
“这是自然,多谢知州关心。”李延庆想选也没得选,滁州能胜任孔目官一职的人着实不多,还是让娄戴两家继续担任比较靠谱。
未多时,娄斌与戴景都被叫来公廨,知州马崇祚向两人宣布了朝廷的任命,并将两份告身交给两人。
两人本官差遣齐全,也算是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官员。
看着喜色溢于言表的两名下属,李延庆不免为两人的前程感到一丝担忧。
在滁州普通百姓的眼里,乃至一般大户的眼中,周朝在淮南的局势不可谓不好。
南唐精锐禁军五月大败,整整一个月不敢渡江北上,看起来似乎放弃了淮南;
大周皇帝郭荣虽然返回开封,但绝大部分军队都留在了淮南,淮南七州貌似固若金汤;
各州空缺的官员也在不断补上,周朝看起来有意在淮南进行长久的统治。
但李延庆很清楚,这些都只是表象。
如果父亲李重进的谋划成功开展,不久之后,淮西四州便会落入南唐之手。
届时淮东三州腹背受敌,四面皆是南唐领土与虎视眈眈的唐军,粮道随时可能被截断,如何能够长存?自然就只能被周朝放弃。
娄斌、戴景两人那时候估计屁股都没坐热,就只能灰溜溜去开封待阙。
买官者在众多官员中处于鄙视链的最底层,想要再得到一份差遣,恐怕比登天都难。
但娄斌与戴景对此全然不知,他们只知道,自己得到了差遣,能成为人上人中的人上人,荣华富贵似乎唾手可得。
除了这两个从九品官外,娄家与戴家还各买了个从八品的县令。
不出所料,这两个县都在西北苦寒边疆,淮南人宦游西北,几千里路途上估计都得脱层皮。
而且边疆的州县十分穷苦,加之外族侵扰,几乎不可能干出什么政绩,升官自然也无从谈起。
与娄斌、戴景这两位就地上任的官员不同,这县令的差遣得先去开封吏部参加铨选试,走个过场才能上任。
忙碌到傍晚,李延庆与马崇祚才将买官的后续事宜一一处置妥当。
喝干杯中最后一口茶汤,李延庆放下茶杯,语气中透着淡淡的疲倦:“如此,这卖官鬻爵之事也算是有始有终。”
李延庆提出卖官鬻爵之法,是用来缓解滁州五月到六月间的粮米危机。
如今已是六月上旬,夏税正源源不断地运进州府库,府库内粮米堆积如山。
至少三个月内,驻守滁州的一万五千周军都不会有断粮之危。
卖官鬻爵之法,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卖完第一批官后就被李延庆和马崇祚中止。
马崇祚苦笑道:“现在来看,倒是各得其所,只是再过两月,情势也许就会大变,现在买官的这些富户,将来怕是要恨死咱们了。”
淮南的微妙变化,逃不脱马崇祚这个老油条的火眼。
李延庆抬头望了眼窗外暗淡的薄暮:“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