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张永德乃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哪是区区滁州州衙可以得罪的?若是在这种时候惹恼了他,后果可就难测了......
想到此,李延庆忍不住暗自庆幸,甚好,在招募这高锡之前,他已经得了朝廷的差遣,此人不光贪财,还不懂处世,要是自己将他举荐到父亲麾下去,不知会生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马崇祚轻轻咳了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转头看向韩重赟:“韩刺史,依你看,这伙叛民该如何应对?”
韩重赟本官为虔州刺史,差遣为铁骑军都虞候,可称他为刺史,也可称他为虞侯,刺史这个称谓更为尊贵。
作为知州,马崇祚当然希望韩重赟能够出兵平叛,但他又无权管辖韩重赟及其部属,因此只好放低身段,委婉求助。
韩重赟依旧黑着脸,缓缓摇头:“太尉将滁州城的安危交到我手中,我绝不可辜负太尉的信任,城中士兵目前仅有五百来人,保住城池已是极限,还请知州见谅,对这伙叛民我无能为力。”
既然来安县都已出现大股叛民,那滁州城左近恐怕也即将不得安宁。
这股叛民实力强劲,韩重赟不敢冒险派出军队去七十里外的白塔镇平叛。
派少了,恐怕打不过,派多了,那滁州城就有风险,韩重赟担不起。
而且韩重赟作为武将,他升官无需政绩,即便滁州再乱,只要滁州城他能守住,那他就不用担责。
马崇祚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再想其它法子,就不劳烦韩刺史了。”
韩重赟闻言也不迟疑,当即离去,他需要立刻巡视城墙,令士兵们都警惕起来。
公廨中只余两人,马崇祚将目光投到李延庆身上:“李推官,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李延庆脸上虽然依旧沉着,但内心忍不住吐槽:我又不是神仙,一下子就能想出好法子,这次就是给我两下子,甚至三下子,我也无能为力,这可是平叛,手里没军队如何平叛?别天真了,马知州......
即便如此,李延庆还真急中生智,勉强想出了个蒙混过关的法子:“回知州,清流关有五百精兵驻守,咱们可向清流关守将尹崇珂求援。”
法子,李延庆是给了,但尹崇珂愿不愿意出兵,那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好主意,我立刻就派人去清流关求援。”马崇祚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滁州知州也许是他最后一任差遣,他实在不希望自己晚节不保。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李延庆拱手道:“下官先行告退,推官衙门还有不少公务需要下官处理。”
正当李延庆刚退到门口时,马崇祚急忙伸出手,高呼:“李推官,等等。”
李延庆探出的右脚不得已收回,转过身,露出一抹微笑:“知州还有何吩咐?”
“李推官,可否拜托你清流关跑一趟?”马崇祚语气中带着恳求:“派一小吏去,恐怕有些不妥。”
马崇祚的心思,李延庆转瞬就明白了:无非是怕派去求援的人地位低下,令那尹崇珂感到被轻慢,导致他不愿出兵相救。
但即便自己去,那尹崇珂就真的愿意出兵相救么?李延庆认为答案是否定的,想必尹崇珂也如韩重赟一般,被赵匡胤严加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可是,这滁州的安定,也涉及自己的政绩,如果滁州因为遍地叛民,破坏了夏税的收取,那自己这次滁州之行的政绩目标也将无法达成......
叛民就像是病毒,会将一切正常的百姓都转化为叛民,他们不事生产,每到一地只会烧杀抢掠,被掠夺的普通百姓无法继续生存下去,也只能被迫加入叛军的队伍,继续烧杀抢掠,如此周而复始,往复循环......
这也是为何古代一旦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叛乱的风潮转瞬就会席卷全国,就比如东汉末年黄巾之乱,竟然能将数州上百万百姓都裹挟进去......
李延庆心中思绪纷呈,经过一番斗争,最终决定接下这个差事。
必须说服尹崇珂出兵平叛,绝不能让来安县这股叛民继续膨胀。
李延庆抿了抿略感干渴的嘴唇,拱手道:“下官明白了,待下官回去准备一番,便即刻赶赴清流关。”
“李推官...这滁州百姓的安危就交给你了。”马崇祚语气中带着颤抖。
别,可别说得这么重,届时若是求援失败,自己岂不是要背大锅?李延庆连忙回道:“下官与那位尹崇珂无甚交情,不敢保证能够求来援军,去清流关来回接近一整日,还请知州也想想别的法子,切莫坐以待毙。”
“那是自然,推官就放心去吧。”马崇祚当然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但暂时找不到别的好法子,只能寄希望于李延庆,希望尹崇珂看在李重进的面子上,愿意出兵救援滁州。
李延庆闻言,只觉脊背发凉,听马知州这语气,怎会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错觉?
告别知州,李延庆先是返回推官衙门,将公务委派给两名孔目官和一名推司,而后骑马赶回家中,召集府上的护卫。
趁着日色尚早,李延庆打算今日就去清流关跑个来回,现在城外不安全,夜里还是在滁州城里待着比较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