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延庆起床练了练刀,便到餐厅享用早餐。
未多时,司徒毓身披常服,打着哈欠走进餐厅。
最近这几日司徒毓算是好好休息了一阵子,身为司法参军却不用处理公务,不去衙门点卯也没人管他,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简直舒爽。
司徒毓刚坐下就问道:“三郎,最近风传朝廷发来的寿州捷报有假,这事你听说了吗?”
你小子都听说了,这“谣言”确实传得有够快的...李延庆停下舀粥的勺子:“早听说了,我其实很早就觉得那捷报有些问题,但这捷报毕竟是朝廷发来的,我等作为朝廷官员,断不能对捷报持有怀疑,此事你就与我在私下聊聊,切莫说出去。”
就捷报一事,李延庆认为对司徒毓并无隐瞒的必要,反正顶多再有个两三日,朝廷的处理办法估计就会发下来,纸终究包不住火。
“我保证不对外乱说,你快说来听听。”司徒毓双手撑在桌上,上半身向前倾斜,就像只好奇的猫,甚至连早餐都顾不上吃。
餐厅中只有自己与司徒毓两人,李延庆也不藏着掖着,语出惊人:“其实,这寿州城一直就在伪唐手中。”
“你说什么?寿州城还在伪唐手中?”司徒毓脸上霎时血色全无,慌忙问道:“那这捷报岂不是假的?这,这,这到底该如何收场?”
“谁知道呢。”李延庆倒是一点不急,夹了块碧玉晶莹的腌胡瓜到碗中:“不过朝廷自有解决之道,你无须着急。”
胡瓜也就是后世的黄瓜,略微腌渍,就是极开胃的爽口小菜。
“可若是这捷报为假...”司徒毓的脑海里霎时间闪过无数条恶劣影响,直接挤炸了他的处理中枢。
司徒毓仰着头看了会天花板,眼皮不断开合,如是半刻,终于是缓了过来。
“三郎说的对,我何须着急?”司徒毓快速端起碗筷:“我就一小小的司法参军,此事与我无关,该吃饭时还得吃饭。”
李延庆笑了笑:“这就对了,该吃就吃,哪管他洪水滔天。”
再过一阵,估计捷报都是小事,也不知滁州能不能撑到下个月,为了一行人的安危,自己还得早作准备...李延庆淡定地喝完最后小半碗粥,放下瓷勺:“我先去州衙公办,你就在府上休息,有事我会派人知会你。”
司徒毓埋头喝粥,含含糊糊地回道:“嗯,慢走。”
李延庆骑马赶赴临时州衙,途中路过昨日开工的州衙重建工地,见工地上不少熟悉的面孔正在挥汗劳作,略感欣慰: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唯一的缺陷就是没将重建州衙的监督权揽到自己手里,总有那么点不放心......
重建州衙之事,由赵匡胤麾下都头王仁赡负责。
李延庆本想争取一番,也好给司徒毓找个活干,可赵匡胤并未同意,而是一力做主,将差事交给了王仁赡。
此事李延庆倒也不好置喙,毕竟赵二这会是滁州城实际掌控者。
进到推官衙门,李延庆明显能感觉到气氛与昨日有了变化。
流言已然传开啊...李延庆与几位属下打了声招呼,得知今日并无案件需要自己审理,便照例进了耳房,开始审阅卷宗。
读着卷宗,李延庆的思绪就开始飘忽起来:
朝廷这次到底会如何处置这次假捷报?
李延庆不由联想到了后世:这次不出意外,朝廷应该是拉点官员出来背锅,对外声称这所谓的捷报,是某些官员的疏忽或者错漏......
这样朝廷威望能勉强保住,假捷报也能敷衍了事,只有一小撮官员会倒霉,但朝廷肯定会暗中给出补偿,简直是皆大欢喜。
......
濠州(后世蚌埠市)城外,三万周军分成三座大营,将城池团团围住。
城西一处最宽敞的营帐内,郭荣正在与三位宰执商议要事。
郭荣面容威仪,环顾下首三位宰执:“这捷报一事,该如何收场?”
范质当初同意了这项计策,又是当朝首相,当先开口:“臣以为,可借口是翰林院在誊抄诏书时有所错漏,将几名相关翰林学士革职查办即可。”
既然想出了假捷报的计策,范质当然也想好了处置的方法,二十几名翰林学士中有十几名学士已是垂垂老矣,正好借此机会清洗一番翰林院,同时也好顺便安插点自己人进去。
郭荣不置可否,转头看向李谷与王溥:“你们以为如何?”
李谷徐徐回道:“范相公所言甚是,事后对遭受革职的翰林学士做出适当补偿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