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谷区区一个文臣,凭什么能当伐唐的先锋官?”
尹崇珂坐在长椅上,面色通红,颤巍巍的左手端着一大碗美酒,右脚不雅地踩在长椅上。
只有借着醉意,尹崇珂才敢抨击朝政。
说罢,他便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将整碗酒灌下。
其实就算郭荣不任命李谷为先锋官,这位置也轮不到尹崇珂的头上。
现下,尹崇珂只是殿前司里区区一介指挥,手下仅仅管着五百人。
可尹崇珂却日日为李谷得任伐唐先锋官而感到忧虑。
这完全就是赚着卖白菜的钱,却操着卖白粉的心。
但在尹崇珂看来,他就该操这个心。
李谷一介文官都能当伐唐先锋官了,这几十年来哪有这等离奇事?军队出征,领军者不向来都是武将的吗?这难不成是要变天了?
尹崇珂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来自文官的威胁。
“圣上任命李相公为先锋官,是因为李相公长于修筑,中原几十年未与江南开战,道路桥梁皆年久失修,李相公当先锋官,是去修桥铺路的。”
这番话,赵匡胤已经向尹崇珂解释过两遍了,此刻仍旧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狗屁!”尹崇珂却不买账:“都说那李谷长于修筑,可军中长于修筑的武将多如牛毛,何须他一介文官来代劳?”
战争经过几千年的演变进化,发展到此时,几乎已经达到冷兵器的顶峰。
随着冶铁技术的进步,士兵们纷纷披上重铠,就连灵动的骑兵也不例外,周朝和契丹军中,重骑兵的比例愈来愈高,而弓兵们则开始批量配备踏弩、床弩等重型装备。
军队战斗力飞跃的同时,统治者们也开始重视城防建设,一座座坚城拔地而起,有六十年未曾陷落过的太原坚城,也有城墙总长近百里的大名府魏州城,各割据政权都铆足了劲大肆加厚加高城墙。
各种守城战法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层出不穷、千奇百怪,攻克城池的难度也随之愈来愈高。
先帝郭威曾为后汉枢密使时,河中节度使作乱,郭威领禁军平叛,全程几乎没有打过野战,叛军就坚守在城池里,郭威兵力十几倍于叛军,却拿叛军丁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硬生生围城一年多,拖到城内粮草耗尽才得以拿下城池。
随着城防水平越来越高,野战是越来越少,攻坚战愈来愈多,国与国的边境上修满了坚固的城池、碉堡、营寨。
如无必要,战争双方完全无需在野战中一决胜负,防守方只需坚守城池营寨,以逸待劳迎战进攻方便是。
所以,此时擅长战阵的武将,为了应对愈来愈坚固的城防,也为了在防守战中抵御敌军,几乎个个都锻炼出了一手修墙筑城的本领。
搭桥铺路这种小活自是不在话下,不少武将甚至还进一步掌握了修筑城池、疏浚河道、修补河堤的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