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苏定步履蹒跚地走入了黄恤老母开的小酒肆。
黄恤正在帮母亲招待客人,见是苏定,刚要迎上,却一眼就注意到了苏定额头上沁有血色的布条,以及苏定乌青肿胀的脸颊。
“你怎么了?”黄恤担忧地走到苏定面前。
“一点小事。”苏定越过黄恤,找了张靠墙的空桌,对着院墙颤颤巍巍地坐下:“给我上点酒来。”
黄恤进屋打了一壶酒,送到苏定桌上:“你这伤是怎么回事,莫不成遭人欺负了?”
“谁能欺负我啊?”苏定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牵动了脸上的红肿,忍不住“嘶”了一声。
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苏定一饮而尽,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是我欺负了别人。”
黄恤急切地问道:“那你怎么还被打了呢?”
“额头上这个,是磕头磕出来的。”苏定指了指头上缠着的布条,又指了指脸颊上的红肿:“至于脸上这两块,是五叔打的。”
末了苏定想起自己还没向黄恤介绍过五叔,补上了一句:“五叔就像我阿爹一样。”
说罢,苏定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刚仰头想喝酒,黄恤便伸出大手牢牢钳住了苏定的手腕:“先别喝了,我阿娘说过,受了伤最好不要喝酒,不然伤口好得慢。”
“那便不喝了,今日的酒当真难喝。”苏定还真就老老实实地放下了酒碗,对于黄恤这个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人,苏定可谓是万分信任。
“你就与我仔细说说呗。”黄恤活也不干了,拉出条板凳,坐在了苏定的身旁。
“我...唉。”苏定双手捂住脸:“你还记得兰儿吧?”
“当然记得。”黄恤点了点头:“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吗?”
“我,我和她做了那事...”苏定有些说不下去了。
黄恤当然也懂“那事”是什么,焦急地问道:“然后呢?难不成是暴露了?”
苏定虽然羞于承认,但在朋友面前却未做隐瞒,断断续续地说道:“是啊,暴露了,今日被凤鸣馆的行首抓了个现行。”
“那岂不是要赔二百贯赎身费?”黄恤算是明白好友为何满脸是伤了,磕头想必是赔罪,脸上则是被五叔揍的。
“赔倒是不用赔了。”苏定松开手,露出两扇红肿的脸颊:“我却要给凤鸣馆做二十年工,一文钱薪俸都拿不着,不过吃穿住这点开销,凤鸣馆还是会包揽的。”
“二十年?”黄恤板着指头算了算:“那岂不是一年能得十贯?我怎么感觉你赚了?”
“是赚了。”苏定猛地直起身,凑到黄恤的耳边,略带兴奋地说道:“而且那凤鸣馆的东家还愿意将兰儿许给我。”
黄恤一听惊呼:“天地间怎会有这等好事?”
“我也不清楚,但就是有这等好事。”苏定竟然还沾沾自喜起来。
黄恤被苏定的愉悦情绪所感染,当即也轻松了起来:“那你刚进来的时候,为何要板着一张脸?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