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微笑道:“其实要治疗痹症,最简单的方法,不就是回北方吗?”
这当然也在安审琦的预料之中,安守忠当即回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也劝说过家父,但南平在一旁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家父并非不愿赴京面圣,而是实在脱不开身。”
“嗯,这南平确实蔓草难除,不得不防。”郭荣对此表示赞同:“令尊能以一镇之力,抗击南平七年,实乃大周真正的南大门。”
安守忠故作惶恐地低下了头:“陛下谬赞了,家父实在当不得此等美誉。”
“哎。”郭荣抬起手:“这如何能叫谬赞呢?若是令尊都当不得这大周国门之名,那你说,这大周又有何人能当得起呢?”
“这...”安守忠思忖片刻,轻声说道:“现任凤翔节度使王侍中,曾屡次挫败契丹,如今又坐镇西垂,北驭外族,南抗伪蜀,可当此大名。”
“王景啊?”郭荣皱了皱眉:“他虽然年岁比令尊要长,但建立的功业却有些差距,当不得此大名。”
这陛下的葫芦里究竟是卖得什么药?安守忠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但迫于郭荣的注视,安守忠只得继续说道:“天雄节度使符太傅,坐镇大名府,令契丹匹马不敢南侵,堪称国门。”
符太尉便是当朝国丈符彦卿,现任大名府尹、天雄军节度使,同时还兼着河北都部署的差遣,统领河北各地的驻军,乃是周朝防御契丹的前线统帅。
“符彦卿啊?”郭荣挑了挑眉:“他勉勉强强吧,但还是不如令尊。”
说罢,郭荣两眼炯炯地望向安守忠。
还要我说啊?可是我实在是找不到了,而且无论是地位、资历,还是战功,符彦卿明显都要强于阿爹啊,安守忠额角冒出一滴冷汗。
见安守忠哑口无言,郭荣面色轻松地靠在御座上:“排资论辈,王景长于令尊;战功卓著,符彦卿强于令尊;你可知,为何朕会认为令尊比王景和符彦卿都更符合国门之名吗?”
“臣,臣不知。”安守忠嘴唇有些发颤。
“令尊有一处远强于他们两人。”郭荣右手食指轻敲稍有脱落的镀金扶手:“那便是理政。”
理政?安守忠心下一惊,这又是何意?
“朕听闻,令尊驻守山南东道的七年中,严而不残,威而不暴,当地百姓皆信服令尊。”郭荣双眼微眯:
“而符彦卿与王景虽长于军阵,但对理政却是一窍不通,朕不得不加派朝臣协助他们,在理政这一点上,就算是将他们两个绑在一块,都是远不及令尊的。”
这是郭荣在明示安守忠了:为何你爹不愿接受我委派的文臣?
安守忠后背渗出汗珠,抬手抹了抹额角:“陛下,臣......”
哼,还欠些火候啊,看着安守忠紧绷着的模样,郭荣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
“好了,不必紧张,山南东道治理得很好,朕甚是欢喜,朝中可堪一用的臣子本就不多,朕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派往襄州。”
“臣,明白。”安守忠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止住自己颤抖的身躯:“臣与家父都愿供陛下驱使,愿为陛下分忧。”
郭荣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浅笑:“目前朕倒确实有一桩忧虑,想让令尊替我解忧,平卢军,你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