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五头戴一顶棕色的麻布毡帽,嘴角叼着一根还剩一半的乳白色糖棒,口中哼着昨晚在勾栏里听到的艳词小曲,摇头晃脑地打量着凤鸣馆内的精致庭院。
“你小声点!”走在前头带路的貌美侍女愤然转身。
道路两旁的屋舍中,有不少工作到四更的乐师与侍女正在休憩。
“哦。”罗五应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小妮子含嗔带怨的小模样,轻佻地笑了笑。
色胚!年轻的侍女扭过头啐了一口,她想不明白,行首为何让这样的低贱家伙进到凤鸣馆来?
作为凤鸣馆内最受秦蕊信任的侍女,她平日里接待的大多是京中的才子权贵,从未与罗五这样的市井中人打过交道。
她从心底里看不起罗五这样衣着简陋,神情猥琐的家伙,一看就是个穷鬼,没有半点油水可榨。
但行首的命令不可违背,侍女虽然满不乐意,却还是得遵命行事,她一甩长长的粉红色裙摆:“行首已经等你很久了,你快点。”
“好咧。”罗五嘴一张,将糖棒吞下,看着前方摇曳的轻盈身姿,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浅笑,跟上了侍女的步伐。
行了一阵,侍女带着罗五抵达了一处瘦竹掩映庭院的后门:“行首,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秦蕊的声音淡雅而悠远。
侍女推开虚掩的低矮木门,撇过头瞪了罗五一眼:“进去吧。”
罗五大刺刺地走进庭院,一进门,就被面前这位眼横秋水之波,眉拂春山之黛的凤鸣馆行首镇住了。
秦蕊身披大红色的绣边褙子,淡雅的白色襦裙垂至脚踝,明艳中透着一缕清丽,绾了个简单的低髻,一缕秀长的青丝从耳边垂至腰间,露出大片白嫩的脖颈,慵懒地斜靠在大理石围栏上,星眸半阖。
乖乖,这可比三日前的一身黑漂亮太多了吧!罗五一时间呆滞在了原地。
“你来了。”秦蕊散漫的目光从池中游弋的锦鲤上收回,落在了罗五的身上。
真要命啊,不愧是名满京城的妓,罗五低下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这才抬起头:“既是行首吩咐,在下敢不从命。”
“不用这么客气。”秦蕊轻飘飘地走到院中的一颗老槐树下,抬手指了指树下摆放的两张圆凳:“坐吧。”
罗五不由自主地就迈出了步伐,眼看就要走到圆凳旁,陡然回过神来:虽然是她出钱雇的我,但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能再被这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在下不敢。”罗五止住了脚步。
“随你。”秦蕊不以为意,缓缓坐下,将一缕青丝拂至脑后:“我原本是令你巳时七刻之前到的,可现在已是午时一刻。”
嗔怒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她只是简单地坐着,就有万般风情,令罗五心神摇曳。
这要是到了床上去,又会是怎样一番美景呢?罗五不由浮想联翩。
“问你话呢?”秦蕊凤眉一挑。
该死的,不能再这样了,罗五轻咬舌尖,掩藏在毡帽下的双眼移开视线,望向一旁的老槐树:“因为在下有一个很特别的发现,为了确认这一发现,耽搁了些许时间。”
“我不感兴趣。”秦蕊语气淡然:“我只知道你迟到了,这让我有些怀疑,你能不能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这个发现与凤鸣馆有关。”罗五不慌不忙。
院中刮过一丝凉风,秦蕊抿着嘴,盯了一会天边的浮云,半晌才说道:“说来听听。”
“有人在监视凤鸣馆。”罗五倒也没卖太多关子,毕竟这位凤鸣馆行首愿意用每月每人七百文的价格雇下他的二十名弟兄,是个超级大主顾。
秦蕊闻言,再也维持不住她淡漠的神情:“你说什么?有人在监视凤鸣馆?”
罗五轻声道:“是的。”
“你确定?”秦蕊腾地站了起来。
秦蕊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她无法相信会有人监视凤鸣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