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连带随从侍女二十余人,登上江心洲,寻了个遮阴的散亭,摆小菜喝小酒。
期间,有当地里正带人询问来意,得知仅是游玩片刻之后,还送来了几尾鲜鱼。
言说当年皇帝陛下南巡于此,吃了当地渔民进贡的鲜鱼,连赞“佳鱼,佳鱼!”
从此这里便得名为“嘉鱼”云云。
说得有鼻子有眼。
舞罗衣显然不信。
倒是风沙听得津津有味,让绘声带人把鱼烤了下酒,拉着里正一起喝酒聊天。
方知南岸就是嘉鱼县,这座江心洲乃是当地一位大户的私产。
偶尔会来小住或收租。
这位里正其实是掌事。
舞罗衣听了一阵,忍不住问道:“我看这里无遮无拦的,难道不怕水匪吗?”
里正脸色一变,干笑道:“夫人说笑了,这一段江道是连通荆湘的重要水路,官船恨不能一日三巡,哪会有不开眼的水匪跑来找死。”
舞罗衣奇道:“这里北岸是北周和中平的交界处,南岸是东鸟和南唐的交界处,分明是个四不管的地方,哪家的官船会跑过来巡逻?”
里正脸色很难看,像是被人说中了什么禁忌事。
要不是这一行人一看就知道不简单,他就要翻脸了。
风沙圆场道:“舞夫人莫非忘了五地巡防署?这一段江道连通江陵和江城,可是正归五地巡防署管的。”
里正苦笑道:“要真是五地巡防署的巡逻官船那就好了,起码不会……”
忽然闭嘴,脸色发苦。
舞罗衣催促道:“不会什么?你倒是说呀!”
里正推说有事,忙不迭地告辞,带着人飞快地跑了,好像正被鬼追似的。
舞罗衣娇哼道:“说话吞吞吐吐,藏着掖着,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
风沙失笑道:“我们不过借地喝顿小酒,没有必要招惹这些扎寨的水匪。”
舞罗衣愣了愣,结巴道:“水匪?”
“不然呢?”风沙含笑道:“你刚才都说了,这里是个四不管的地方,虽然看着像桃花源似的,实际上可能么?”
舞罗衣更愣,沉下俏脸道:“既然你知道这里是水匪水寨,那你还拉我上来?”
风沙冲江上努嘴:“就凭着顺风号,还插着三河旗,哪有水匪敢不开眼?何况我就上来看场戏,看完就走,无妨的。”
顺风号乃是车楼船。
车楼船什么都好,就是贵。
比同等大小的战舰贵十倍。
连水师天下第一的南唐都没装备多少艘,平常根本看不见。
加上无帆无桨,专以飞轮激水,样式与寻常船只迥异,个头又这么大。
肉眼可见的不好惹。
“看戏?”舞罗衣忍不住问道:“看什么戏啊?”
风沙举杯轻抿一口,微笑道:“我就是个看戏的,哪知道人家会唱什么曲。”
其实他是故意拖延行程,且比之前拖得更慢,想看看还会不会遇上什么事。
无论有事无事,都可以印证他的推测。
舞罗衣难忍好奇心,再次追问,奈何风沙天南地北一阵海侃,硬是把她侃晕了。
两人边喝边聊天,一直喝到了临近晚饭的点。
从登上江心洲到现在,足足喝了一个多时辰。
尽管只是清淡的甜酿,多少还是有了点醉意。
正在这时,上游忽然驶来三条战船。
都非大船,速度飞快。
船体布满武械,显得张牙舞爪。
甲板上排满士卒,三艘船上加起来约莫百五十人。
个个持锐矛、披甲盾,亦不乏弓手,气势森然。
明显是官军的巡逻船。
舞罗衣啧啧称奇,没想到真会有水师巡逻到这个四不管的地方啊!
转念讶道:“我出发去江城的时候,君山舰队的势力才刚到长江,这才过了几个月啊!居然巡逻到这里来了。这里距离岳州好像还有三四百里,至少十天水路吧!”
风沙比她更惊讶:“这是君山舰队的巡逻船?”
舞罗衣看他一眼:“君山舰队的海鹰旗啊?你不认得?”
风沙摇头道:“上次见海冬青的时候,还没这个旗帜!”
舞罗衣道:“海鹰旗是她统一洞庭流域所有水寨之后立的,那是在去年底吧!”
“那时我还在南下的途中。”
风沙回忆道:“倒是知道她立旗了,只是没见过什么样子。”
“难怪。自从君山舰队收拢了武平军水师大部之后,那就更不得了了,势力硬是扩出了洞庭湖湖口。”
舞罗衣笑道:“中平很是紧张了一阵,当时江陵整天风声鹤唳的,说什么的都有,好在往下游去……”
话尚未说完,江面上突然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其中一艘巡逻船居然冲顺风号射了一通箭雨。
幸好落点还有些距离,明显是一种警告。
此巡逻船随即靠近,明显试图接弦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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