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个景象,越阳楼只能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从先前那次见面之后,应该就是王道长你感知到分神的失联,然后本体上门把发生了意外情况的事情,告诉我那个便宜师傅的吧。”
忽然间,越阳楼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假如不是最后白渡子的骤然出现给我坚定了最后的信念,直到那个时候之前为止,我心底里也是有或多或少几分取回了消失的记忆后,就离开漆水村,不回无功县,等待祭龙之仪的失败,避开最危险的方面的念头的。”
他叹了一口气:“凭心而论,在这方面来说的话,我真心是要感谢王道长你的助力,若非经过这一遭的话,我也未必能走到这里来,亲眼看到无功县的毁灭,以及亲手把你这个凶手的头砍下来。”
嘀嗒。
说到这里时候,他停顿下来,然后抬头看天,就看见那战场上酝酿了许多的乌云,终于落了雨点下来,随着他这里一段的长久沉默,不断地,冰凉的雨水从他湿漉漉的头发上落下来,带着几分消失不去的血腥气。
“真冷……也是真凉的一场大雨啊。”
忽然间,他感慨了一声,伸手抹了抹脸上让他显得有些狼狈的液体。
“王害疯。”
越阳楼说,头一次叫了这个人的正名,语气也郑重异常:“从出生诞生意识的一直以来,我就认为道术和长生是让我有更多选择的东西,虽然对于这些神秘力量的追求不曾停止,但直到此刻挽回也无能之时啊,我也是才认识到有些事情、终归是太晚了。”
他丝毫不掩饰自身作为凡人的软弱。
“假如那个时候,我就察觉到你们在无功县这一系列的阴谋的话……假如那个时候,我就拥有了从根本上直接掀翻棋盘的力量的话……”
假如那个时候、假如那个时候、假如那个时候的话……
越阳楼以许多个假如那个时候表现了自己由衷的情感,微微的低下了头,感到胸膛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越来越清晰。
“我一直以来的平静生活不可能回来了——”
他声音有了几分起伏的感慨,伸手抓住了王害疯的肩膀,直视着那双眼睛,强迫的让他看到自己那难过而惋惜、嘴角却不知为何上扬的神色。
他说:“我很悲伤。”
“——可以请你为我流眼泪么。”
看着眼前靠近的脸庞,王害疯没有说话,只是依旧那么温和的笑着,傲慢如往昔……直到紧接着,拳头碰撞血肉和骨骼破碎的声音同时在大雨中。
痛苦从越阳楼的拳面上清晰传来,他为了亲身感受到这种已经不常见的感觉,主动将这里的强度降到最低后,然后又是一拳打在王害疯的身上。
骨骼粉碎。
无论是王害疯和越阳楼都感受到了剧烈的痛苦。
那个大雨中变得湿漉漉的男人或许只是为了发泄而挥拳,不想理会那些想不通为什么、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疑问,仅仅只是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许久之后,越阳楼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嗬……年轻人的拳头真的是好疼啊……”
看着眼前那个的家伙,王害疯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就不禁饱含着恶意说道:“不过,也毕竟只是年轻人嘛,思虑事情总有不成熟的地方。”
“作为南玄门的行走、异闻司的缉魔使、长生军里的前七品校尉、武朝朝廷的受封道官。”
“等到你杀了我之后,仅仅是以这场无功县之乱最后的幸存者的身份,你要不要再来猜一猜你为这次冲动所付出的……”
咚。
又是一拳。
这么做之后,究竟会结果怎么越阳楼当然早就清楚,可既然他还是终究来了,那就已经能说明,纵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不会再后悔。
残破的战场之上、冷到彻骨的大雨之中。
呼。
收回了拳头,那个男人最终只是又一声长长的叹息,伸手将那个还在笑着的王害疯提了起来,不管他怎么说了,把他带到一处勉强能做断头台的大石头上,用脚踩住了他的脊背稳定,提着长刀半空中试着比划了几下。
他仰头看了看天,任由雨水洗刷、闭上眼睛,自己轻声喃喃道:“自顾自的说完之后,我心里果然舒服多了,不过第一次给人砍头,应该还有点不熟练……哈,还请王道长你多多体谅吧”
在那如墨般浓稠血红色刀光落下时。
“我真的很难过——”
越阳楼再度叹息道:“——可以请你为我流眼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