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说话的声音变得不像是他自己了一样。
朝着那些把‘丹丸’拿到手却不解其作用的长工和家仆们,‘章丘’以一种极具蛊惑力的语调说道:“龙君的恩典、延年的宝药……这可是你们老爷我为你们向囚龙观的观主,千辛万苦求来的丹丸,你们可不要浪费了,快快快……快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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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月到中天,时至三更,无功县的街巷之间,老更夫提着一盏白纸灯笼,敲打着手中的破旧铜锣,一慢两快的三声刺耳的敲锣声便从手中传出,传荡向四面八方,报告时辰。
他从事打更这个行当已是三十余年,今年恰恰五十有七,可以说做这夜间打更的差事的时间已经要占据他人生的大半,无功县内的各条街巷,他几乎闭着眼都能走几个来回。
这打更嘛。可以说是贱业。
毕竟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要不是像老更夫五弊(鳏、寡、孤、独、残)中占了足有四弊的话,据说命格够硬,还真不一定能有多少人可以把工作长久干下来。
簌簌的冷风声中。
这瞎眼又坡脚的老更夫本能紧了紧身上有些单薄的衣服,这一路的走街串巷,从那各个的高门大户前走过时,今夜的他,脚步总是会微微顿了一下,明明走过时仿佛从身边隐约听到了什么细碎的声响,但要他细说的话可却又是总是说不出来。
“他奶奶的,难道这县里大族的家中也会有老鼠吗?”他咕哝了一声,心疼的又想起了早上发现的,被那些该死的饿老鼠啃上了好几口的东西。
走着走着。
这老更夫打着灯笼来到章府门口,因为那忽然间又响起的隐约声响,他脚步又本能的顿了一下,停在门口,忍不住探头朝里看了一眼,结果却仍是只见到一片黑暗。
“这一家两家的都有老鼠半夜磨牙的声音传出也就罢了,可这一家家的有钱人,今夜却是都有,嘿嘿嘿,怕不是老爷们这几年买我们的地,家里也快没钱请人打扫了吧……”
他心里不少怀着恶意的揣测道,一边用“皇帝金扁担”般的思维心里编排着老爷们的生活取乐,一边又哀叹着自己怎么就没有一副好身体,想着要是有好身体好相貌的话,他也宁可到这些老爷家里当帮工家仆,只要自己每月只要十几贯的话,不像那些老娘们一样要的那么多,定能抢到这个好不容易的机会。
“只可惜,该死的……”
正在老更夫咕哝着要转身离去的时候,而章府里细碎的磨牙声音却是又再次响起了。
这一次,他听得比先前更加清晰,同时还感觉到仿佛有很多人的脚步移动声掺杂了里面。
“这大半夜不睡觉,里面的人干什么呢?”老更夫听着响动似乎疑惑,随即叹息一声,“管他的呢,反正这也和我个臭打更的没关系。”
哗……
簌簌的怪风吹动。
老更夫提着灯笼刚一转头,结果就感受到有什么阴冷恶臭的气息吹拂到了自己的脸颊上,仅剩那只眼睛的眼角余光从身后看到一个黑影,当即就被吓得全身一哆嗦,腿脚一软,没站住,往前一倒,连手里的灯笼也滚落在地。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意外暂时救了他一命。
下一刻。
黑暗中两点红光闪烁,原本他身后的位置,那穿着家丁服饰、脸皮却一块块往下掉的怪物,便猛然张嘴向前一咬,结果扑到了空处。
“怪、怪物呀!……”
借着灯笼的残光,老更夫回首看到了身后的行尸,心中惊骇莫名,正准备要开声嚎叫引来旁人时,只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硬生生在憋在了喉咙里。
只见那头出现在他身后的行尸身后,两点又两点的猩红的眼眸悄然无声亮起,尽皆穿着章府家丁仆役的衣服,身上大块大块苍白而松弛的皮肤往下剥落。
寒夜。
蔽月重云之下。
于是紧接着就只听闻一声又一声的撕咬血肉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