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根本就是两个物种之间的差异一样,达到“劫境”之后,尤其是剧烈的质变,会使得前后的生命状态,发生近乎于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可能是用一根手指就能轻松戳死前一刻的自己!
当然。
这个数值也仅仅是用来参考罢了,有句话放在这里也是通用,所谓的“道行高了一线,也就是高了没边”。
无论是不同道脉的命图,还是各自命丛之间的组合,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外在影响,这些东西的存在,也远远都不是简单的数值对比能概括的。
即便是同一境界之间,也存在着“只能”和“只是”的巨大差异性个体。
譬如说现在的白渡子。
在属于“玄牝子”的记忆之中,楼观道里,像这样以“斩我”而“证道”的疯子,也绝不是多么常见,只要但凡从死劫中存活,这类人,要不就是死于求道的途中,要不就是下一个未来有望羽化飞升的惊世大才,断无平平无奇而死的可能。
当然了。
虽说是如此,但红衣少女的态度也仍是没有多少改变。
“你那什么祭龙之仪还尚未完成,距离漆水村这炉大丹烧成的日子也还有两天不到,这个关键时刻,你倒是脱身过来干什么?”她反而先问道。
“望小师祖周知。”
白渡子拱了拱手,依旧呈现出恭敬的样子道:“着实是在下这里有误,一时不察,竟让其中一味主材走脱,乱了布置,方才要此遁出一缕分念,来漆水一查。”
与对待越阳楼时的友善态度不同,见白渡子这个样子,红衣少女反而是撇了撇嘴道:“哈……那你自去到处查看便是,我只答应替你护丹,为何又要来搅闹我的清净?”
“这便是我要来叫小师祖你知道的了。”白渡子哈哈一笑,那颗长在“蜈龙”身上的头颅动了动,用一种颇为玩味的语气道:“我那味主材乃是天上落下的谪仙,恰在十七年前随着那颗妖星降世。”
“这十七年间,我见他言行举止,虽一心追求道术,可除了一身武艺之外,却一无所得,本以为下一次天师道的罗天大醮前,不会再醒转过来的,但巧合的事实,倒是明显给了我一个意外,若非我另有渠道以辨别身份,这番险些是差点给他走脱。”
红衣少女依然冷淡:“那又与我何干?”
“自从将您以仪轨重新请出到这个世界的时刻起,我就一日未曾有敢于小觑于您,既然我话都说到这一步了,那小师祖你自然也就是没必要再装作听不懂了。”
他莞尔一笑。
这话说罢时,明明还是那副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样子,可身上给人的感觉,却偏偏是突兀的变化为陌生,仿佛是撕扯下身上的人皮,显露出本质性的异常。
此时此刻。
发生在白渡子身上的这种变化,某种程度上来说,红衣少女也是异常熟悉。
在记忆中“玄牝子”的那个时代,楼观道一度大盛,因为每个从其中门人身上那种近乎如出一辙的深沉魔性,也经常被人冠以“楼观妖道”之称,几乎同天下流窜,屡禁不绝的皇天教余孽的一众“奉天邪人”并称。
伴随着七日祭龙之仪的推进,白渡子越来越接近死亡时,那孽龙的意识自然也是早就在他的躯体之中复苏,即便仅仅是一道分念,也隐隐透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疯狂魔性。
他之所以能保持着理智,不是因为强行“降伏”,反而是因为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便早就已经开始了“斩我”,平等无二的看待“孽龙”和“白渡”,将两者的魔性,糅杂为属于“我”的一部分。
“北道门以道为刀,以刀为道,无论何等空玄之物,最终也仍是需要回到物性上来体现。”白渡子似乎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道,“蜈龙”身下有无数肢足攒动。
“小师祖隐瞒谪仙一事不言,定是自有理由,我这个作为晚辈的,虽然不该问,也不敢问,但事情也总归要有个人给出个答案结果。”
红衣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打算,轻轻呵气一声,不禁笑道:“所以,你这是看到我接下来起不到作用,而且可能平添变数了,就打算要动手,顺便欺师灭祖了吗?”
“不敢不敢。”白渡子连忙摆头,然后垂下目光,恭敬的低声说道:“祭龙之仪在即,我只是想请小师祖忝为在下试刀之石,以印我道,请为我北道门再度复兴之牺牲!”
明明应该是世上再无耻至极的话语,可这话从白渡子嘴里说出来时,偏偏却是有一种异常真诚的感觉,仿佛这个人根本不会说假话一样,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真的不能再真了,全部都是发自他的内心肺腑之感!
像是见到了好笑的事情一样。
紧接着这话之后,红衣少女也自然是笑得更开心了,感觉到事情变得越发有趣起来。
按照纯粹的利益得失来讲,她理应是将手里的越阳楼交给白渡子没错,可按照内心的感性想法来讲,她却是偏偏不愿意让事情变得这么无趣。
红衣少女改变了原本的想法,一抹狡黠从眸子中闪过。
然而。
恰恰就在她即将做什么的时候。
那一刻。
却是有庞然的异变再生!
只见清晰可闻的细密脆响声,从那座天辰残骸中响起。
伴随着凭空暴涨的恐怖气血,扰动大地磁场冲天而起,掀起了剧烈的狂风。
下一刻。
红衣少女与白渡子之间,本来隐隐维持着稳定状态的对峙气场中,便横空插进了一股陌生而异常的气机。
呼吸为风雨阴晴,震声如雷霆嗡鸣。
在瞬间被扭转为炎热难耐的环境中,空气直接自发性颤抖的浩荡之声,压过了这片空间中其余一切的杂音。
“既然吾师你要找我的话,那我自然出来便是,何必要动手呢?”
转眼之间,重重的轰鸣声叠加,仿佛每一个字都是降魔雷音,而作为最主要受到冲击对象的“蜈龙”,身下的万千人手肢足,更是本能的蜷曲起来了一部分。
感受着庞大到不可思议的生机,充盈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之中,内显为如江河大海般浩瀚的凝练气血,外化作沛乎满塞苍冥的元磁之场。
越阳楼只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在这一场蜕变之中,将所有的命丛,借助一个大框架,都统合到了一起后,甚至有种一倍、两倍、三倍……乃至于说是十倍的强大的感觉!
明明基本的身躯素质上,也不过就是再度踏上了一个台阶,可各项综合起来的整体提升,却让他本身的巨大潜力骤然变现成了直接的战斗能力,简直可以说一拳就能轻易轰杀前一刻的自己!
“现在的我,姑且也总算是能掌控自身的一部分命运了……”
下一刻。
在“万众瞩目”之中,就只听见他一声哈的一声,鼓荡体内如雷轰鸣,运转“铸形术”的同时,无数根蕴藏着元磁之力的“云龙之骨”震颤,释放出神异,便将这整座仙秦时代遗留的天辰残骸彻底炼化,也纳入到了自身的气血循环、以及庞大的生物磁场之中!
瞬间。
原本残缺的机械构装开始迅速变形,仿佛与生俱来就是一体般,紧贴着越阳楼的躯体,化作一具遍布着划痕的黑红色装甲,以内部密密麻麻的线缆相连,抽取那源源不绝的炽热气血为动力,推动着铭刻于装甲内层各处的古老仙道篆文,重新焕发光泽,启动作用!
纵使还未真正抵达那逆反地心引力的境界,可“云龙之骨”却是在时候,和这具天辰装甲内部的一部分仙道篆文又产生了共鸣,通过这个媒介,把原本就已经堪称庞大的磁场力量,更是扩大了十多倍不止,甚至自然就本能脱离了大地的束缚!
‘这样的话,就算是硬生生轰碎白渡子这具精心打造的化身,也绝不会是不可能做到!’
在天空之上,越阳楼看着深坑之底那条“蜈龙”,想到之前意外蜕变时听到的事情,眼底闪现过一抹邪异疯狂之色。
他口中说道:“欺师灭祖、罔顾人理、肆意以生命为材料,我根本想不到,这样荒谬至极的事情,居然会出现在我眼前!”
“哈哈哈,既然这样,那孽徒你又想如何呢!”白渡子不禁大笑。
见到这番场景,他虽然意外,但倒也是未曾多么脸上神色变化,只是心道就算谪仙觉醒,也绝不该这么快抵达这种境界。
而越阳楼只是说道:
“我之所以会和你讲这些,就是要坚定我自己必须要打死你的决心,希望吾师你接下来能发挥全力,不要有什么别的理由,而导致让我丧失了乐趣。”
他顿了一下,吐字如雷道:
“因为……接下来,我就要一拳一拳的轰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