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了灵州府,当了大户人家的丫鬟,在家里的地位水涨船高,哥哥嫂嫂倚仗她,不敢再左右她的婚事。
杜老爷是个开明之人,赏识她的才能和为人,没有要她签卖身契。
在杜家,她就是杜小姐的贴身奴婢,喜鹊。
喜鹊继续说:“奴婢十三岁时奴婢有一天同爹娘说,不想嫁人。一向疼爱奴婢的爹娘勃然大怒,扇了奴婢一巴掌。”
她指了指脸颊一侧,“就是这儿,很疼。”
“他们说女子不嫁人,是想要让家里的名声都臭掉么?我朝律法规定,女子二十岁而不嫁,必须交予罚金,爹娘说就算奴婢有交罚金的钱,他们也丢不起这个人。那时奴婢觉得,爹娘不像是爹娘了,奴婢只是一件货物,待价而沽的货物。”
“没有这么严重罢。”杜蔓有些不敢相信,凑过去摸了摸喜鹊的脸,安慰说:“你爹娘是坏人,他们居然打你,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说背后有灵州杜家撑腰。”
喜鹊笑了笑,眼神温柔,她继续说,像是再讲一个长长的故事。
“女子十五刚及笄,身边的人纷纷催促她们找到归宿,过了十六就会像落后于时下的商品,无人问津。像小姐这样,觉得话本子里富家千金耽于情爱的故事很不理解的,不在少数,可她们很多人都成了话本里面的被辜负的小姐。”
“您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女子的选择很少,她困在了后宅里,不能见见外面的东西。偶然有一天一个男人,带着满腹柔情闯入,他便成了女子的全世界。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杜蔓脸上的不耐消失了,她瞪大眼睛听着,似乎是头一回认识自己的丫鬟。
“可是……可是爹爹说我不着急嫁人,他可以养我一辈子。而且我也不会把一个臭男人当成我的全世界。”
“小姐,您长在深闺里,不懂人心险恶。您现在这么说,可临到头时,谁也说不准未来会不会步上您所不能理解的、富家千金的后路。”
“灵州杜氏家财万贯,杜老爷乐善好施,以一介商贾在灵州立足背后的艰难就算不说也能想象到,杜家就像一块肥肉,现在是有主的肥肉,一旦杜老爷不在,所有人都能上来咬一口。”
“不会的……”
喜鹊摸摸杜蔓的小脑袋,声音染上忧虑。
她也希望杜蔓这小姑娘永远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生活。
杜老爷身体越来越差,去岁那场大雪几乎要撑不住,这一切杜蔓都不知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您是独女,将来杜家落在您的手里,若无法撑起,便就会像是水中花镜中月一般成了空想。”
“小姐您试想一下,若老爷有一天没法为您撑腰了,您该何去何从?”
“小姐没有兄弟姐妹撑腰,若是去了夫家受了委屈,老爷无法知晓,奴婢帮不上忙。”
“只有掌握更多筹码,才能让自己过的更好。”
杜蔓张着嘴巴,久久回不过神来。
要是爹爹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喜鹊说的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因为爹爹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倒塌的大山,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没有什么可是,爹爹才不会倒下呢,喜鹊一定是吓她的。
杜蔓撅起嘴:“那我不吃了嘛,以后也少吃点,喜鹊你不要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