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不免矫情,可祖母过世后,他最后一个港湾就崩塌了,从此孤木难支。
他微微打起精神来,还没到他垮掉的时候,至少撑着这行尸走肉一般的身体,再做一点什么。
“祖母……”
少年发出痛苦的呓语,把脸埋在手掌中,缝隙里滴落出月华一般的泪水。
他身后的帘帐厚重密闭,帐下露出一只黑靴,很快又缩了回去。
鼻腔中充盈着恬淡的檀木香气,付弦忽然身形一晃,他用手掌撑着地面,皱起眉头,不对。
“咚、咚、咚。”
急促的心跳声。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帘幕外闪过寒冷的银光,锋利的匕首擦着付明微的脸颊刺入了身后的案桌,付明微就地一滚,身体越来越沉重。
躲在帘幕后的人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果然是孟明,他冷笑一声:“果然是付铭毅的种,吸入了迷药还能躲得这么快。”
“本来想让你多活几年的,自己撞上来找死,就别怪我无情了!”
他说的是付明微撞破他与柳氏的奸情。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眼前这人与付铭毅的死息息相关,付明微查的那些蛛丝马迹虽然不够他揪出真相,但孟明急着杀他的态度,正好暴露了此人歹毒的野心。
他竟敢在皇榜刚下没多久,刺杀当朝状元。
状元郎或许没有什么势力,但他是读书人里面的顶尖的存在,在游街之后,已经算是昭告百姓有这么个人,即将前途一片辉煌,科举制下的读书人都有出头之日。
若是才下皇榜没多久状元郎身死,无疑会引起上头恐慌,何况他刚面见了皇帝,孟明这个时候杀他不是犯蠢就是有恃无恐。
少年眼眸带着血丝,厉声质问:“我父亲一手将你提拔上来,把你当亲兄弟看待,你却昧着良心害他死在了战场上,孟明,你难道不心虚吗?倘若我父亲泉下有知,定然化作厉鬼来索命!”
若是前者,孟明与柳氏不是第一天就搅合在一起了,联想到每个月总有一日放丫鬟奴仆回去的命令,付明微暂时可以确定,他母亲与孟明早就勾结在一起。
后者……孟明还有后招在等着他,付明微只恨自己掉以轻心,对那个女人还有着可笑的信任,以为虎毒不食子,何况他答应了守口如瓶。
孟明要杀他,柳氏也是知道的……
除了柳氏,还有谁会知道他有过来小佛堂静神的习惯呢。
没想到柳氏如此狠得下心,也对,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她的孩子看待,付弦自嘲地想。
或许父亲的死,不仅和孟明有关,还和柳氏有莫大关系。
他的眼中升起熊熊怒火,手指紧握,额角青筋暴起。
平生第一次,他对那个女人产生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