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放榜游街之日,会有许多未出阁的姑娘定好了茶楼的位置,在楼上往下扔手帕或是鲜花,表示喜爱。
这不,状元郎身上的鲜花缭绕,花瓣落在他鬓发间,平白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姝色。
红衣的状元郎长眉紧皱,眼神沉郁,可这丝毫不损害他的貌美,姑娘们铆足了劲往他身上抛香花和丝帕。
带着香气和欢喜的东西砸在他身上,付明微无力地看着它们滑落,被马蹄踏碎。
他的目光含着悲凉。
自从撞破那惊天丑闻,付弦很快垮了下来。
付明微脸上泛着病弱的白,两颊却晕染了朝霞,两种颜色的对比下,越发显得他像是病弱膏肓之人回光返照。
付明微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又落下,他闭眼感受带着凉意的风吹拂在脸上,心神恍惚,似乎要乘风归去。
这十里长街好像走不尽,他浑身冰冷,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寒。
喧哗热闹被他隔绝在外,喜悦更是沾不上半点。
付明微目光略过身着飞鱼服的侍卫,他注意到街上站着许多年轻的姑娘,戴着幕蓠,有小厮侍立在一旁,手里提着装满鲜花的篮子。
“快看,那是新科状元郎!”
“往前一点,我们去沾沾喜气。”
他耳边嘈杂喧闹,目光却死寂无声。
那些百姓们脸上的喜悦与欢欣让他不自觉地感到苍凉,付明微想,鲜花与赞美不该送给他的,他只是一个深陷泥沼之人,不合时宜的荣誉反而成了一把枷锁,把他心口沉闷。
他好像失去了快乐的能力,浅淡的日光笼罩下来,刺得他眼睛生疼。
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何……好像天都塌下来了,他倒在尘土中苟延残喘。
楼上有人探出身子,洒落一篮子桃花,引起一阵惊呼。
那人雪白的手指搭在窗沿,灼热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新科状元郎身上。
“又是一个被状元郎迷倒的女子。”探花揶揄道。
付明微颔首冷淡地抬眸去看倾倒桃花之人,瞥见一截宽大的袖摆,样式有些熟悉。
似乎……绣着红莲,好熟悉,像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纹路。
付明微心中一动,闪过微妙的感觉,随即又归于沉寂。
他自嘲地想,自己这算什么,都已经是不堪之人,还想要耽误别人么?
他配吗?
祖母去世,母亲罔顾伦常,父亲死因蹊跷,侯府败落,他十多年来的人生一刻倾覆,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少年一夜长大,眼中再没有明艳的光辉,
他陷入茫然,抬眼四顾,没有一处是他熟悉的温暖。
付明微手指动了动,取下鬓边的一朵桃花,花瓣在他手中被风吹落,就像他的命运,随风吹落,不知前路。
他曾多次想过,自己考中之后如何振兴侯府,如何为祖母、母亲挣得诰命,如今都化作泡影,嘲笑他天真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