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十一年,现在是永昌十年,当今圣上是新朝开国皇帝的第三子,算起来,你已经死了五十年了。”牧萱用帕子覆盖着脸,湿润的热气让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到了客栈,付弦卧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回忆。
嘉和十一年,他是怎么死的……?五十年,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可他觉得只是睡了一觉,付弦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一去想这件事,就有着剧烈的疼痛感,好像在提醒他停止危险的想法。
那是一种忌讳,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现在兰若寺的,他走不出去,连同兰若寺的一众小鬼冤魂,都被困在了这里。
在此之前,付弦从没想过出去,对于他一个孤魂野鬼来说,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吸引他出去,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谋害而死。
曾经有道士路过这里,说了句:“执念深重,作茧自缚啊。”老道士摇头叹息,唯恐自己触怒了付弦,急匆匆地走了。
付弦那时候想,执念,他有什么执念呢?
他连过往的记忆都支离破碎,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似乎是他在国子监念书,还有他金榜题名……
游街……
那个画面里人人都在欢呼,可他感觉不到一丝的开心,高头大马上的郎君眼神仿若死水,面色无悲无喜。
付弦蓦地从灵魂深处传来刺痛,好像被人当头棒喝,他停止回忆,露出自嘲的笑。
“明微是你的字?”牧萱又沾湿了汗巾擦了手和后颈,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她有点想沐浴。
付弦被她唤回神志,换了种姿势侧卧着,亮晶晶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你是前朝的举子喽,我此行是为了灵州府的乡试,无意冒犯宝地,还望放我们三人离开。”
牧萱把帕子和汗巾挂在一旁的撑架上,和铜盆放在一块。
刚活动了一下僵硬地筋骨,她发现男鬼姿态极其随意风流地侧卧在床榻上,胳膊肘撑着,青丝掩映了半边脸,他慵懒的眉眼有染极了。
窗户打开着,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铺上,光与影交织起舞,绘成一副美景。
他明明长相是偏浓颜系,五官深邃,笑起来勾魂夺魄,可垂着眼眸思索的样子,居然沾染上月色的清冷。
两种相差极大的气质在他身上糅合,有种说不出的破碎纯欲感,让人想要蹂躏。
不知道让这位美人红了眼眶时,会是怎样一幅动人的画卷呢……
打住,牧萱被自己心里产生的邪恶念头吓了一跳,心虚地觑了眼床上的美人。
“我明日就要启程,出发去宛平县的渡口。”
宛平县的水系比横山县还要发达,那里造船业兴盛,船只如云,航运通达。
“明日……”付弦念着这两个字,眉目横生出骇人的戾气,脸色阴鸷了一瞬,“不许走。”
气势猛地霸道起来,但论霸道,牧萱更胜一筹。
她几步走到床榻边上的案几旁,似笑非笑:“兰若寺不会是我的终点。”
楚宣的死因还没有查清楚,小姑娘的身世成谜,仅有的线索楚母在楚宣十二岁时逝世,一时间迷雾重重,她如果困顿在一个地方,不可能搞清楚一切,或许现在杀死楚宣的幕后黑手还在享受着优渥的生活。
她接手了楚宣的身体,承了恩情,就必须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