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笼罩着料峭似枯坟的山岭。
一座如同枯骨手掌般的大山,向上托举,其上寺庙耸入云端,若隐若现。
那寺庙唤作云栖寺。
天色昏暗,小雨连绵,在自山顶淌下湍急的河流,水成铅灰色且玄重。
墨色的雨丝打在蓑笠上,几叶小舟在河流上漂浮,站在船头的丁勇拿着竹竿在水下试探着什么。
搅动泥沙。
“真是奇怪,顺着下游打捞了这么多天,也没有见到那个断头菩萨。”
眼看到了正午,天色也不是很好,船夫把小舟停靠至岸边,手里的竹竿和铁耙被拖拽上岸。
突然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拉扯,船夫扭过头去看,吓得顿时失了魂。
“这铁耙上怎么这么都头发啊?!”
啪——
年龄较老的船夫姓于,那个大喊大叫的是他儿子,名叫于西。
“乱叫什么,不过是水草而已。”
见粗厚的手掌拍到自己的后脑,于西瞬间清醒,在看过去,确实是一堆缠绕在铁耙上的乌黑水草。
“发生什么事情了?”杨梦言手掌紧紧握在刀鞘上,在她后面跟着一队穿着黑衣,戴着宽大斗笠的捕快衙役。
“没啥事,就是俺家这混小子乱叫。”那个老船夫愠怒的瞪了一眼于西,扭头对着杨梦言赔笑道。
杨梦言没有说话,反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于西手中的铁耙,弯刀般的眉毛一挑,疑惑道:“虽然接近开春,但别的河流都是冻结或者半冻结的状态,这个泗水河不仅没有结冰,反而水流湍急。
而且这水草长的如此繁茂,不用些力气根本扯不断,实在是蹊跷。”
于西和老船夫在旁边低着头,见杨梦言自己走到河边查看,那个老船夫赶忙把于西拉到一边,嘱咐道:“干咱这一行,在河流里打捞东西,甚至是捞尸,最首要的禁忌你忘了?”
于西见自己的父亲如此紧张,认真回答道:“目不视,口不言。”
“没错,河水属阴,坠入河中的物体属于阴物,死在河里的尸体属于阴尸,总之都是不吉利的东西。
面对这些东西,你见到什么奇怪的事了,也要装作没见到,你能做到吗?”
老船夫凝重的望着于西,如果他不能做到,那么今天就是他最后一次捞尸,祖上的手艺,断了也就断了。
“爹,我明白了,干咱们这一行的,就没有胆子小的。不就是装傻充愣吗?这个我在行。”
于西挠了挠头,傻笑着。
老船夫顿时语塞,无奈的转过身去,也随着杨梦言来到河边,站在岸边展望。
“这都顺着下游找了十来里了,怎么还不见那个断头菩萨?”杨梦言把目光收回,询问道。
老船夫摇摇头,苦笑道:“杨县尉,这是你们找东西,不是咱捞尸人找东西。我们这行是不给雇主提建议的,你们让我们在那里捞,我们就在那里捞。”
“神神叨叨的,捞个石像不至于冤有头债有主吧?”
纪明从阳谷县外顺着河流一直上走,在这一处与杨梦言等人遇到,正好见那老船夫吞吞吐吐,便上前引话。
“规矩,就是规矩。”老船夫也不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