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府的这位侯智贤小少爷从小便是养尊处优,生性顽略,十分的不爱读书,时常叫孙小德装扮成他的模样掩人耳目,替他读书,他自己却只顾着逃出去玩耍。家里的教书先生告发了几次,反倒被侯智贤报复的苦不堪言,差点丢了饭碗。
教书先生十分无奈,一则看孙小德为人勤恳,喜爱读书,二则,为保住自己的饭碗,补贴寒酸的家境,便忍下了文人傲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时间一长,教书先生的那些学问,便都进了孙小德的肚子里了,非但得以识全了字,还将候府所收录的医学典籍偷偷读了个遍,熟记于心。
纸包不住火,日子久了,孙小德“伙同”教书先生冒充小少爷读书的事情,便被候仕林知道了,盛怒之下,候仕林就将孙小德和教书先生双双赶出了候府。
教书先生年事已高,失了候府的差事,生计无从着落,生活日渐窘迫。孙小德靠着候府偷学来的医术知识,常常潜入深山老林,偷偷采些名贵药材到黑市上变卖,换得不菲的财富,他感激教书先生的教导之恩,认教书先生做了干爹,早晚孝敬。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日,孙小德像往常一样潜入了洪川山脉,无意之中,闯进了一伙子道门散修盘踞的地盘,逃命之际,失足跌落山谷,幸得被半山腰石缝里长出的一颗百年苍松接了住,捡回一条小命。
那伙子道门散修在山谷之中寻到天黑,一无所获,最终离去。
孙小德忍着肋骨断裂之痛爬下了山谷,在山谷之中找到了一条小溪,他饥渴难耐,扑倒在溪边就开始饮水,待到气力恢复了一些,便欲寻找回家的路。
他刚走几步,忽然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像是在呼唤他:“小兄弟……小兄弟……”
孙小德循声望去,隐隐见到远处的杂草之中似乎扑倒着一个人。等走进了,才瞧清楚是一个青年男子,一身白衣血迹斑斑,左手上还握着一柄道门长剑,右臂不知被何人所斩,伤口早已溃烂发脓,招来一堆嗜血的苍蝇嗡嗡的乱飞,看那样子,怕是没有多少时辰可活了。他又想起先前那一伙子道门散修,暗想,眼前这个人也是一个同命相怜的可怜人,便小心的应道:“是……是你在叫我?”
那青年男子蠕动了两下,口中只念道:“水……水……”
孙小德见他已无动弹的力气,便打消了心中警戒,发起慈悲,道:“水?哦,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取。这就给你去取。”
他四下里找来一片大叶子,在小溪边包了一叶子的水,回到青年男子身边,道:“水,水来了……”他小心的将青年男子扶起,并开始喂他喝水。
一股子清流顺着青年男子干裂的唇缝流进了他干黏的喉,一丝久旱甘霖的生机注入了青年男子的生命。
青年男子的意识渐渐苏醒,睁开眼看了孙小德一眼,神经也渐渐复苏,感觉到了右边断臂的痛楚。
孙小德见他回复了意识,已能感知道痛楚,问道:“你好些了吗?”话落,将他靠在了旁边的一颗大树下。
青年男子缓了缓气,道:“我……我活不成了……”
孙小德早觉如此,无可安慰。
青年男子看孙小德一眼,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孙小德见他已是将死之人,又想起自己苦命的身世,便叹了口气,如实答道:“我是本地人,家里穷,就把自己卖进了城里医学世家候府,跟着小少爷学了几本医书,认得一些药草,前不久,得罪了东家被赶了出来,生计没了着落,就想着,偷偷进山里碰碰运气,弄些草药出去换一些银子,没想到,被一伙子山贼发现了,看见我就追,躲避之际,慌不择路,失足掉下了山谷,没有死成,就到了这里……”话落,又叹了口气,道:“真倒霉……”
他打量一眼青年男子,想了想,问道:“你也是被他们害的?”
青年男子虚弱道:“他们……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孙小德惊异片刻,也觉得如自己这般的无名小卒,怎配让那一伙子贼人追着不放?摔下山谷不算,还要到山谷下面去找,俨然一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架势。他再看一眼青年男子,伤成这样都还没死,决计不是泛泛之辈,问道:“你又是何人,他们又为何要害你?”
青年男子打量了一眼孙小德,似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淡淡一笑,道:“你我能在此危难之际相遇,便是上天安排给你的机缘,既是上天的安排,那又何须再追名道姓……”稍缓,续道:“我只问你,先前的那些人,你都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