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中午，回马岭被攻占，随机十一师占领牛金山、北极峰、岷山大屋一线，鬼子丸山支队的后路被切断，嚣张的丸山支队终于停止了如潮的进攻，丸山政南率领第六旅团向瑞昌方向撤退。

“旅长命令，六十二团三营归建，冯锷带直属营原地待命。”

传令兵带来了最新的命令，冯锷躺在岷山大屋残破的战壕里，躲避这阳光的炙烤。

“饭来了！”

“营长，送饭的来了！”

从天没亮打到现在，冯锷和弟兄们一样，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在随时面对生死的时候感受不出来，一旦停下来，冯锷就觉得受不了。

“在哪？”

冯锷站了起来，着急的问道，他现在特别怀念杂粮饼。

“那边，你看。”

站在战壕里的弟兄指着前方，在视线中，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挑着担子，后面跟着大量的民夫，肩挑背扛的，正在靠近阵地。

“搭把手去啊！”

冯锷大喊着，首先冲出了阵地。

“是吃的吗？”

跟他一样，六十二团的弟兄也饿的不行了，纷纷冲出了阵地，朝民夫围了过去。

“你们要干嘛？”

看着围过来的士兵，带队的少尉军官着急的大喊着。

“别紧张，这是给我们的补给吧！给我们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们了。”

老兵咧开大嘴，解释着。

“冯营长和罗团长呢？让他们过来点数。”

带队的军官并不买账，大喊着让军官过来。

“我就是冯锷。”

冯锷走了出来，表明自己的身份。

“你们，把东西放在这里。”

军官吆喝着，让二十多个民夫把东西放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竹筐和弹药箱，冯锷的眼睛并没有盯着弹药箱，而是贪婪的看向竹筐，他希望里面是杂粮斌，哪怕是冷的也成。

“冯营长，这是叶副师长特别给你补充的一百发炮弹、手榴弹和子弹，都在这里了，你要不要点点？”

少尉军官凑到冯锷的耳边，指着地上的东西，问着冯锷。

不怪他这么小声，关键是迫击炮炮弹这玩意并不多，六十二团一发都没有补充，就冯锷补充了一百发，出发的时候军需处长特意交代，不能声张。

“我……”

冯锷差点骂娘，他一直以为这些是吃的，没想到来的却是弹药补给。

“怎么了？还嫌少？他们可是一发都没有。”

少尉军官提醒冯锷，示意冯锷别声张。

“不用了，多谢。”

冯锷转念一想，炮弹也不错，至少他的迫击炮不再是摆设了。

“快上来，把东西搬回去。”

冯锷没好气的挥挥手，让身后的弟兄赶紧搬，别看这个时候六十二团的人没有过来抢，要是大家都知道没吃的，肯定会有人过来抢这些炮弹。

“的了，走着！”

闵大个子高兴的拍着手，几个弟兄一同搭手，搬空了放在地上的弹药箱和竹筐。

“兄弟，有吃的吗？我们的饭什么时候送上来？”

弹药被搬走了，冯锷拉着少尉军官问道。

“不知道，我是军需处的，不是后勤的；不过看这天色，应该也快了。”

军官摆了摆手，他已经完成了交接，还是早点回去好，这是战场，没准什么时候鬼子又会开始进攻。

竹山，叶佩高的指挥部，这里的军官和士兵已经吃过了饭，叶佩高正在查看参谋军官的请功电报，这次的战斗，除了岷山大屋有所瑕疵之外，所有的战功是实打实的，他准备好好请功，只是他现在不知道该把首功给谁。

按照他的想法，首功应该给罗贤达，让罗贤达坐稳团长的位置，因为这个人是他的嫡系；可是看了看旁边的梅春华，他觉的有点难办，在这次的战斗中，表现的最好的却是龙佐才、冯锷这两个人。

“梅旅长，这次战斗，首功毫无疑问是三十一旅的，我觉得你应该得这个首功，至于下面的人嘛！团长、营长、连排长各个都有功；你觉得如何？”

叶佩高征询着梅春华的意见。

“叶副师长过奖了，没有叶副师长的指挥，不能尽全功啊！首功还是你叶副师长的。”

梅春华摆着手，表示自己拿这首功受之有愧。

“你就不要推迟了！”

叶佩高微笑着，表示自己有数。

“要不？把首功给冯锷，几次战斗，预备队的表现有目共睹，都是在关键时刻拯救战局啊！”

梅春华试探性的问道。

“他预备队不就是干这活的吗？要不还要什么预备队！”

叶佩高脸垮了下来，首功没让罗贤达捞着，他已经不爽了，再给冯锷？怎么的？这是要让冯锷当六十二团团长？

岷山大屋，弟兄们的饭食终于送了过来，成桶的糙米饭，配上咸菜和没有油腥的菜汤，就算是师部慰劳弟兄们的好伙食。

当然，杂粮饼也有，不过那是给他们的干粮，每个弟兄四个，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后勤的人送饭上来，战事激烈的时候，一天没有饭送到阵地上也很正常，这是给这些士兵应急用的。

“每个人平均分了吧！好好歇一下，别乱跑了！”

“把所有的弹药都发下去，有烟的，别吝啬，弟兄们都来一口。”

看着眼前剩下的杂粮饼，冯锷摆着手，让王宁给弟兄们分下去，为什么会有剩？不是后勤的给的多，这些是那些战死弟兄的，直属营这次战斗又死了八十多个弟兄，大部分是在攻打岷山大屋的时候牺牲的。

“滴滴滴……”

战区并不会因为第6旅团退回去，就会让十一师原地待命，新的命令很快下来了，从七十二军抽调了两个团，配合十一师进攻，让他们恢复三十集团军丢失的所有阵地，彻底解决德安西面的隐患。

竹山指挥部，所有营长以上的军官都在这里集中，包括七十二军的两个团。

简陋的指挥部墙上挂着作战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明了两军的态势。

“此次作战，战区的命令是，让我们把丢失阵地重新拿回来，把第六旅团彻底的赶回瑞昌。”

“当然，如果有余力，我也不介意攻下瑞昌，让鬼子的这一路直接废掉。”

叶佩高指着地图，上面鬼子占据的阵地密密麻麻，这里处在岷山山脉，除了山炮之外，重炮根本派不上用场，这样一来，给了十一师随意发挥的空间。

“副师长，可是我们的弹药不足，炮弹已经消耗一空，山炮营和重迫击炮连恐怕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山炮营的营长站了起来，说出了当下的难题。

“副师长，这一带全是山地，鬼子占领的阵地拥有地利的优势，如果炮兵没法参战，弟兄们攻击会很困难；特别是迫击炮，各团的迫击炮炮弹都已经告罄，不补充的话，打起来很难啊！”

梅春华站了出来，三十一旅在刚刚的战斗中，本来伤亡就大，要是再没有补充，不仅完不成任务，恐怕也会让弟兄们白白的送命。

“哈哈哈哈……”

“你们一个个啊！看看人家川军，没有山炮，迫击炮也不多，他们怎么没有叫苦？难道没有炮，我们就不能打仗了？”

叶佩高指着两个川军团长，开始教训坐着的这些营团长，至于梅春华，他当然不会直接骂，就这么旁敲侧击的训斥两句，已经让他很过瘾。

“那战区怎么不让他们主攻？让我们配合？”

“如果他们真这么厉害，就不会连阵地都守不住，要我们来了！”

……

包括梅春华，营团长的心里都在嘀咕，面对叶佩高这种话，如果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早就站起来骂娘了。

“好了，我知道你们不容易；我特地想战区申请了，补给下午就会到位，到时候不仅会给你们补充子弹和手榴弹，迫击炮炮弹、山炮炮弹都有；我只有一个要求，明天天亮之前，这一片所有的阵地，都必须给我拿下！”

叶佩高教训完了人，开始放甜枣了，把补充的功劳按在自己头上，示意下面的营团长们要卖命。

“六十一团，从秦山、九源向北进攻，这一片，有鬼子三个阵地，山炮营会给你一个基数的炮火支援，什么时候炮击，你自己跟山炮营长商量。”

“六十二团……”

……

在叶佩高的命令中，四个团都分配了任务，冯锷这次没捞着预备队的差事，川军的一个营被划拨给了他，让他攻击刀背岭和大竹凹阵地，至于山炮和重迫击炮连的炮火，他同样没有捞到，因为叶佩高知道他手里有四门八二迫击炮，还有六具掷弹筒；作为补偿，迫击炮的炮弹又给了他两个基数。

“冯营长，川军的弟兄辛苦啊！手里没有像样的家伙，这次任务，还望冯营长躲躲照顾啊！”

刚刚出了指挥部，川军营长就靠了上来，跟冯锷套近乎。

“张营长，这次的任务我们同舟共济，我不会拿川军弟兄的命当炮灰，但是该冲锋的时候，希望川军弟兄也别出工不出力。”

冯锷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十一师和川军杂牌一起作战，这在淞沪会战以来还是第一次，冯锷同样心里没底。

“冯营长放心，打鬼子，川军从来不拉稀摆带；只要你们中央军的大爷不撂挑子，我们肯定拼命。”

川军军官拍打着胸膛，川军自出川以来，伤亡不少，可是战功却没有多少，这跟他们的装备有很大的关系；大大小小的会战打了很多次，那一次川军不是被当做炮灰使用，进攻的时候川军要冲锋，撤退的时候他们要打掩护，这样一场场战斗下来，四川男儿的鲜血洒满了中国的各个地方。

“我们直属营前几次的伤亡比较大，能打的弟兄到现在只有三百多人，你有多少弟兄？”

冯锷没管其他的，他想知道，川军营究竟能有多少能打的弟兄。

“冯营长，我们还有四百多人，只是枪支老化，弹药不足；很多弟兄连步枪都没有。”

川军营长脸上讪笑着，他的弟兄手里能有一支汉阳造已经非常不多，大部分的弟兄拿的是膛线都磨平了的老套筒，甚至是还有的弟兄拿着早就过时的单打一；就这样，也不是每个弟兄都能分到一支枪。

“任务已经下来了，我也没有多余的枪给你，你还是向叶副师长要补充吧！”

冯锷摇了摇头，示意这个军官找叶佩高，没准叶佩高能给他们补充一点。

“冯营长，能要到，叶师长早就给了，我们是别个的娃儿，没的人疼；看在一起打鬼子的份上，你把你的枪给我匀几支嘛！我不挑，汉阳造就成。”

川军营长已经不要脸了，中央军的装备让他看着眼红，特别是十一师，每人一支中正式，还配有大量的轻重机枪，更别说冯锷手里还有四门迫击炮，这让他如何不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