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会战爆发以来,沪宁线最忙乱的时间就变成了晚上,不停的火车在南京和上海之间来来往往,运送着前线急需的各种物资。
上海到南京,按照平常的速度要十个小时,这个时候一切服务于战争,火车的运行时间强行被缩短到了七个小时,一切不必要的停靠都被取消,只为了更加高效。
“叮框、叮框、叮框……”
随着火车喷涂出浓密的黑烟,火车在月光中疯狂的奔驰,伤兵没事就可以睡觉,心灵刚刚再度受伤,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的残兵反而睡不着了,在杂乱的车厢中开始交谈,讥讽着冯锷。
“我说,你们别没完没了好不?真以为劳资贪图这个什么狗屎一样的军校毕业生身份?劳资真要是怕死,会把人头让给你们?要不是劳资,你们他吗一个个的早就死了,而且还的背负罪名死掉,我?恐怕早就摆脱罪兵了!”
冯锷实在受不了在耳边的嗡嗡声了,干脆在车厢里面跟着这三个残兵开撕,
“谁也没有求着你让给我们,赵连长是无辜的啊!你再怎么大公无私,也不能拿赵连长的命来换吧!明明是被黑狗皮弄死的,怎么连凶手都没了?赵连长的仇呢?怎么报?我们找谁报?”
一连的残兵流着泪,哭泣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旅长刚刚说过的话你们没明白吗?这是中国和日本之间的国战,国家的利益大于个人的仇恨!现在我们跟日本鬼子之间的战争,不是以前国内的军阀混战了,不是抢地盘!鬼子是怀着亡国灭种的目的来的,我们整个中国现在都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在这个时候,就连委员长都放弃了党派之争,国共合作,一起抗战。用通俗的话讲,那就是关起门来,我们都是中华民族的子孙,兄弟之间再怎么打,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鬼子呢?鬼子就是闯进我们整个大家庭的豺狼,你见过兔子和豺狼和平共处的吗?”
“国共两党之间的仇怨有多大?共产党有多少人被国民政府秘密逮捕杀害的?有多少红军尸骨无存?你们的冤屈有共产党领导的红军大吗?为了国家和民族,他们还不是放下了仇恨,主动改编,共同抗日?”
“再说说跟我们父母一样的农民,他们北朝黄土面朝天,招谁惹谁了?抗战捐已经交到十年后了吧!可是又有什么用?鬼子以来,他们还不是要承受无限的痛苦?鬼子来了,让他们纳粮,他们还不是要把仅存的口粮交出来?难道他们可以说你去找国民政府要吧!我们已经交到十年后了?”
“工人、商人、学生等等社会各阶层,现在谁不是勒紧肚皮全力支援抗战?他们的委屈又跟谁说?”
“鬼子来了,山河破碎、生灵涂炭,连中国这个大家都没了,你们认为我们父母的小家还保得住吗?那些被鬼子屠杀的百姓,他们的冤屈又该找谁?”
“旅长说的对,所有的仇恨现在都只能记在小鬼子头上,我们被刑讯,还不是因为小鬼子来了?如果小鬼子不来,我们会被当成鬼子的便衣队吗?我们那么多弟兄又何必千里迢迢赶过来送死?”
“想想他们,那些战死的弟兄,他们有的人连尸骨都不在了,我们受这一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至少我们还活着,还有机会报仇!如果你们真想报仇,那就养好伤,替那些死不瞑目的弟兄、百姓多杀几个小鬼子,那才是真正的报仇!”
一连串的质问,让冯锷耗尽了体力,额头上虚汗不停的沿着脸庞滴落在身下的担架上,而刚刚还嘲讽不断的残兵,一起陷入了沉思!
“报仇、报仇、报仇……”
冯锷的声音不止是传进了这几个满腹冤屈的残兵耳中,在车厢中的伤兵不少都听到了,冯锷话音刚落,车厢里面就传来了杂乱的呼喊声,刚开始有点凌乱,可是很快就变的整齐、高昂起来,哪怕是伤兵的呐喊,只要人多了,一样很有穿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