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吉翔眉头紧皱:“祁千户,汝今晚务必不能让犯人睡觉,否则唯汝是问”。
“是!”
陶成奇怪地问:“马同知,汝缘何不让犯人睡觉?”
马吉翔阴阴一笑,“您有所不知。这人不睡觉,精神便不济,便容易犯错。犯的错多了,更能显出此人是骗子”。
??
次日早朝,光武大帝面谕群臣道:“有一僧人言是先帝第四子、永王朱慈炤。若是真先帝之子,那可就太好了。朕当抚养优恤,不令失所”。
随令公、侯、伯、九卿、翰林、科、道等官同往午门外审视。
午门外临时搭建的公堂上,刑部尚书王化澄端坐正中,大理寺卿蔡应昌坐于左,右都御史黄宗義坐于右。
“将那僧人带上来”,王化澄威严地大喝。
几名缇骑押着“朱慈炤”,来到了公堂之上。
“啪!”
王化澄拿出“气拍”,在案上重重一拍,“堂下何人?”
“气拍”又叫界方和抚尺,俗称“惊堂木”,是一块长方形的硬木,有角儿有棱儿,取“规矩”之意。这东西春秋时已有,大明朝的“气拍”上刻着一条嘴凸头大、颈粗身肥、五爪锋锐、头上有角的龙,象征着皇权威严。
被折腾了一晚没睡,朱慈炤红着眼答道:“予乃先帝第四子、永王朱慈炤”。
蔡应昌喝道:“大胆!汝说是先帝之子可有凭证?”
“出宫匆忙,只有一件龙袍”。
“区区龙袍如何能做证据。吾问汝,汝既是先帝第四子,汝母为谁?先帝共有多少子女?”
“予母妃乃田贵妃,父皇共有七子六女”。
“文渊阁在太和门什么方向?”
“太和门之东”。
“汝说是贵妃娘娘之子,贵妃娘娘何名?住何宫?”
“予母妃名田秀英,住承乾宫”。
蔡应昌连问三个问题,“朱慈炤”对答如流。
蔡应昌汗出来了,一时语塞,擦了擦汗。
黄宗義发问道:“汝在文华殿都读些什么书?”
这句话听上去平淡无奇,实际上却暗藏杀机。文华殿确实是大明朝太子和其他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但崇祯帝特殊,他把皇子们安排在端敬殿读书。
读书破万卷,便是杀人刀。黄宗義书读得多,心眼也多,一不小心便容易被他带沟里去。
不料“朱慈炤”却道:“予不在文华殿读书,在端敬殿读书”。
闻此言,黄宗義不自禁地浑身颤抖起来。好半天才沉住气,又问:“讲书几上位置何物?”
黄宗義听刘正宗说过,端敬殿讲书几上放有十个算子。
“予记得讲书几上有十个算子,是计数用的”。
此言一出,黄宗義也和蔡应昌一样,不断地擦汗。
王化澄一见要糟,赶紧将“气拍”重重地往案上一拍,高吼道:“带上来”。
前翰林院侍讲学士刘正宗被带了上来,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
王化澄问“朱慈炤”:“汝可知此是何人?”
刘正宗总共也就为朱慈炤讲过几次课,年纪又小,如何记得住?
楞了半天,没答上来。
“啪!”
王化澄重重地一拍“气拍”:“此乃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刘正宗,他是汝的老师,朝夕相伴于汝身边。汝竟然不识,定是假的!”
此言一出,旁听的百官一片哗然,都说这“永王”是假的。
很正常,旁听的百官大多是朱亨嘉的心腹,自然不希望冒出个什么“永王”,威胁朱亨嘉的地位。赵勇、张成武、孙广威等王府旧将,更是起哄大喊:“假的,骗子!”
“肃静”,王化澄威严地一拍,喝道:“带上来”。
崇祯朝凤阳镇守太监卢九德被带了上来。
“汝可知此又是何人?”
“日子太久,予记不住了”。
“大胆!此乃宫中太监卢九德,与汝朝夕相处,汝居然又不识,必是假的!”
“朱慈炤”不服:“宫中内侍数万,予怎么可能全都记得?”
此时,刘正宗和卢九德说话了,人咬一口,入骨三分。
“吾尚记皇四子大目方颡,此人眼晴小,脑袋圆,必是假的”,刘正宗大吼,为救家人,他不惜一切。
“不错,皇四子方额宽颐,此人却是个小脸,绝对是假的”,卢九德亦大吼,蝼蚁尚且惜生,他不想死,所以只能让“朱慈炤”死。
有了这两个关键人证,三法司审判意见出来了:此人冒充先帝之子,视同谋逆,应“寸磔于市”。
审判意见出台后,按惯例,要提请皇帝最终裁决。
朱亨嘉看了审判意见后,立即批准,还悠然叹了一句:“朕真希望是真的!可惜此人明明是假,此事确确可憾??”
于是,此人惨遭“寸磔”之刑。其后,再无人自称先帝之子来找朱亨嘉认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