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位也迅速涨了起来,很快就淹到了壁垒跟前。河中的水寨被淹没了一半,众多船只也被吹的挤在北墙上,任凭水手如何努力也难以分开。
“竟然能使平地忽起狂风!这就是那位神巫的手段吗?”
聂伤看到震惊不已,不敢相信世上真存在这样的巫师。
照这样下去,不用历军攻打,大水就能淹了斗耆军,甚至可能导致河岸决堤,祸及附近方国。
好在河水只是被风吹来,涨了一截便不再涨。风却没有变小,依旧强劲如潮,只是其中沙石少了许多。
此时气候湿润,野外的每一寸土地都被植被覆盖,所以吹不起多少沙子来,只有荡荡烈风刮着,视线也很清晰。
“侯主快看,那是什么?”
聂伤正心惊时,就听身边的彘大叫一声。
他急忙顺着彘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瞳孔放大,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只见河中的滚滚波涛中,一个白衣人盘腿坐在水面上,身体像鹅毛般轻盈,随着水波载沉载浮,却丝毫不受大风影响。
此人看不清面目,在风中衣袂招摇,手里摇着白羽毛扇子,姿态飘逸,扮相好似诸葛卧龙成仙一般。
“嘿嘿,装的一手好比!”
聂伤最是受不了他人在自己面前装比,不但没有对方的气势震慑,反而激发了胸中傲气。
“历军神巫,就是你吗!”
他眼中精光闪闪,心里狠劲发作,挑着嘴角笑道:“见到人就好!呵呵,有种别上岸来,我一定给你好看!”
“呜!”
一声悠长的号角声被大风从对岸送来。
早就整装待发的耿军船队,满载着历军士卒,被风吹着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北岸飞速驶来。
斗耆军水寨里乱成了一锅粥,一条船都出动不了。
就算能全体出动也无济于事,对方的速度太快了,他们逆着大风,根本无法拦截。众水手只能隔着寨墙,眼睁睁的看着南军船队驶近水寨。
可是耿国水军却不放过他们,在经过水寨时把大量的引火之物投掷过去。水寨墙和寨内设施皆是木质,很容易就被点着。
火借着风势,瞬间就把整个水寨引燃,红黑的烟火之中,斗耆军水手纷纷跳墙逃命。
好在水寨另一面就是河岸,逃生不是很困难,才没有淹死太多人,但水军也彻底完蛋了。
南军船只在强风中无法减速,他们也不想减速,直接一头冲上了平缓的河岸。
大船撞散了被水淹没的鹿角,冲过灌水的壕沟,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道深沟,直接停在了斗耆军的壁垒墙下。
“杀啊!”
南军士卒眼见得势,都亢奋不已,一窝蜂跳下船来,直冲十几步外的寨墙。还有很多弓手站在船头和沙地上,不停的开弓放箭。
斗耆军有坚壁可以依托,但是迎着大风连眼睛都难以睁开,箭更射不出去。
反而对方的箭矢在强风的助力下增加了大半射程和威力,哪怕随意吊射的骨箭都能穿透皮胄,实在无法抵抗,都被射的抬不起头。
南军很快扑到了墙下,却不架梯子,而是抛掷钩锁搭住寨墙,一起用力拉拽。拽一下松一下,再让风把墙吹回去,来回不停摇动。
寨墙本就被风吹的根基不稳,在持续不断的摇晃之中,终于挺立不住。根部翘起了大块泥土,一片接一片的翻倒在地,把上面的守军成群的摔了下来。
“撤出寨墙,后撤列阵!”
聂伤见壁垒已经不能守,急忙下楼发号命令。
斗耆军迅速放弃寨墙,匆忙在营中列了三列阵线,人人都矮着身子,顶着狂风坚守阵线。
盾牌如墙,长矛如林!
南军很快杀了过来。他们虽然人人奋勇,却毫无阵型可言,基本没有配合,纷纷被刺倒在这道防线前面。
“进!”
聂伤见敌气势一滞,抓住机会下令进击。
可是他的声音在后方无法被阵列里的军官听到,旗帜也都丢失了,一时没人得令,还在原地不动。
聂伤立刻让传令兵到队伍里通知各部军官,同时又命人到两翼敲锣,一声一步。
“哐!哐!哐……”
斗耆军阵列随着锣声一步一步的压了上去,南军抵挡不住,被逼的节节后退,很快就被赶出了寨墙。
锣声停止了,斗耆军也在寨墙残壁前停了下来。聂伤有些犹豫,一时不知该继续追击,还是原地组织防守,修复寨墙。
“进!”
他略微观察了一下南军形势,发现对方正在往水里拖船,后续兵力一时赶不上来,而面前敌人只有数百人。于是果断下令再攻。
这时就见对面风中突然燃起了几团火光,很快就变成了熊熊大火,烟火和热浪直扑斗耆军面上。南军又把火箭和着火的干柴投射过来,斗耆军阵中四处火起,顿时乱了起来。
“唉!守不住了!”
聂伤见形势陡然恶化,长叹一声,下令撤离壁垒。
斗耆军三列互相掩护,有条不紊的从后门撤了出去,后营中的顾无疾也带人前来接应。
两军汇合一处,本来就要远遁,聂伤却发现南军的船只不再动了,士卒都转身往河里望去,形迹十分可疑。
便命队伍停在数十步外休整待机,让顾无疾主持军阵,自己骑马奔上一处高地,隔着烟火观望形势。
只见那位神巫的身边出现了一只黑黝黝的庞然大物,竟是一只三五米直径的巨鳖。
那巨鳖头角峥嵘,颇有几分龙头之相,正对着白衣神巫张嘴嘶吼。白衣神巫也戟指指着鳖头,似在大声喝骂。
两个家伙好像要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