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野泽东南,有一片险恶水域,水面港汊杂乱,水下深浅难测。常年雾气弥漫,疾风骤雨不时而至。更有幻境惑人,水怪频出,覆舟食人。
渔船至此,皆会迷失道路,困与其中,大都葬身鱼腹,只有极少数能幸运脱身。
这里就是周边渔人视为禁地的蜃龙沉眠之处!
经过了几个日夜的暴雨洗礼,蜃龙沉眠水域难得有一个大晴天。雾气淡薄了许多,被昏黄的日光照着,就像笼罩了一层金色薄纱一般。
雾气虽淡,视线也只能看出三十多步,不过比起平常日子的三尺之外难见人影已经好多了。
“哗,哗……”
一支小船队逆着夕阳昏光,像一群幽灵一样,从雾里缓缓驶了出来。
船队有十几条大小船只,大的能载十余人,小的只是两人驾驶的扁舟。
一列船只在平静的水面上慢桨缓行,周遭寂静无声,船上也无人发声,都满脸警惕的注视着周边环境。
聂伤在中间的一条大船上,按剑立在船头,观察了好久,才扭头问身后的宿眉:“这里怎地如此安静?不是说鱼虾丰盛,还有很多大量水兽出没吗?”
宿眉想了想,答道:“可能是我先前施法召唤水兽的缘故。我将整个巨野泽的水兽都聚集到了这里,那群吃不够的巨兽,把附近的鱼虾禽鸟都吃光惊走了。”
“之后我又把聚拢起来的水兽都驱赶到了宿父泽去了,连续操劳了好几日,水兽都十分疲惫。后来施法仪式又被任巫打断,水兽也散了,一时还来不及赶回来。所以才会这么安静吧。”
聂伤不太相信她的说法,水兽鱼虾再少也不可能安静到这种程度,仔细观察了一会,问道:“既然水兽都逃散了,你的召唤仪式会不会受影响?还能召来多少水兽?”
“肯定会有很大影响,估计也召不来多少水兽。”
宿眉淡定的微笑道:“不过我已确定了宿父神府邸的大概位置,不必象先前那样用动用大量水兽遍湖乱找,只需一小群,就能找到准确地方。”
聂伤担心被任巫抢先一步,又问:“要用多长时间?”
“只需一晚!”
宿眉胸有成竹的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驱动水兽赶赴宿父泽了。”
聂伤迟疑了一下,说道:“任巫可能还在蜃龙沉眠水域,我们不找出他们,直接去宿父泽。万一被他们惊扰了蜃龙,岂不是因小失大?”
宿眉见他关心蜃龙,抿嘴笑道:“蜃龙身躯所在,岂是凡人能找到的。”
“呵呵,自从蜃龙在蚩尤时坠入巨野泽,就没有任何神灵、妖物和凡人找到过它的真身所在。连那些亲近蜃龙之人,比如我,也只是能感受到他的神力而已,并未见过他的真身。”
聂伤心道不对,他上次和蜃龙祭司对抗时,分明看到过蜃龙,这宿眉还站在蜃龙头顶逃走了。怎么成了没见过蜃龙神躯?莫非这女人的神经还没有恢复正常?
他盯着宿眉的眼睛,试探着问道:“从没有人见过蜃龙吗?”
“从没有……哦,不对!”
宿眉神情一变,说道:“是有过一次。外界唯一一次接触到蜃龙神躯的,就是那龙蛄一族!此族不但触到了蜃龙之躯,还窃取了蜃龙精血,干扰了蜃龙恢复,着实可恨!”
聂伤越听越疑惑,却又不敢多问,生怕露了马脚,便自嘲一笑道:“我虽然被蜃龙指为使者,也有蜃龙之力,可是却对蜃龙以及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他也没告诉我。呵呵,蜃龙祭司,我若有不懂,还望你不要见笑,不吝赐教。”
宿眉没有起疑心,点头说道:“蜃龙能醒来吩咐你几句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可能对你说很多东西。”
“聂侯请放心,我们蜃龙祭司一脉,传承着关于蜃龙的大量知识。只要你前来相询,眉一定尽数相告,绝不隐瞒。”
“多谢蜃龙祭司。”
聂伤对她拱手一礼,轻松笑道:“既然如此,不管任巫藏在哪里,只要我等逼近宿父泽,他们就一定会冒出来的。哈哈哈。”
宿眉也露出了微笑,看了看四周,指着前方说道:“此处水面宽阔,就选这里吧。我看那边有个小岛,我们到那岛上举行召唤仪式。”
聂伤对身后的水军百夫长须獭下达了命令,船队便加快了速度,很快到达了岸边滩头。
船刚一停下,几个野民水手就跳下水,背着蜃龙祭司往岸上走去。他们原是宿国人,对蜃龙祭司非常敬畏,能背蜃龙祭司,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宿眉也不客气,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被人伺候的待遇。须獭这厮却跑到聂伤船边,谄笑着表示要背聂伤。
“我不需要你背,你也无义务背我!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聂伤呵斥一声,将他一脚踢开,自己跳入水中。
须獭看着聂伤的背影,脸色像苦瓜一样,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跟了上来。
却说蜃龙祭司当时为了躲避任巫追杀,指引六鸦等人逃到了这里,可还是没能摆脱掉。
后来宿眉精神失常,无法再引路,六鸦只好带着她到处乱跑,不但没能逃掉,还困在了蜃龙沉眠地。
斗耆国水军统领大将得到求援消息后,立刻派出百夫长须獭,带着几十条船往去救援。
结果正遇到蜃龙沉眠水域狂风暴雨大作,饶是须獭数次深入此地,也看的胆战心惊,不敢进去,只派了小船在边缘位置小心探查。
几天之后,前来支援的内卫斥候丁队也赶到了,强令须獭送他们进去。须獭无奈,只好派出最熟悉地形的一伙野民同伴,载着不要命的内卫斥候进入了迷雾暴雨中。
又过了两天,斗耆国水军突然全军出动,大将亲自统领几百艘船只,将蜃龙沉眠地八面出口牢牢堵住。
然后国主聂伤就带领着数十名亲卫和内卫斥候,出现在了须獭面前,严责须獭畏怯不前,贻误战机!
须獭吓的人都软了,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谁料聂伤只是痛责了一番后,命他戴罪立功,载着自己进入蜃龙水域。
须獭哪里还顾得上危险,率领船队一头扎进迷雾。他使出浑身解数,在风浪之中操舟而行,终于在损失了几艘船之后,及时找到了六鸦和花蟹。
尽管立了一功,聂伤不发话,他还是不敢放心,时时刻刻都在观察聂伤的神色,一有机会就凑到跟前献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