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东边碎云稀落,红光映照,该是个晴天。
聂伤好不容易等到家奴来开门,刚要对那家奴陈述昨晚编好的借口,那家奴却先开了口:“正要找你,跟我走。”
聂伤见他直往放篮子的草屋走去,心中一动,问道:“敢问家人,还是去往那井里投物吗?”
“是啊。”家奴垂头丧气,满脸郁闷的嘟囔道:“不知哪里得罪了隶臣,几个人中,偏就挑我一人去做这事,真是倒霉透顶。”
聂伤闻言大喜,正愁找不到借口呢,继续探问道:“那个东西不是已经被两位大人捉住了吗,怎么还往井里投物?”
家奴一肚子抱怨正要找人倾诉,随口就道:“听说巫祝大人们找到了鬼物出井的原因,备好了特殊祭品,命我们继续投井,以镇定其他鬼物。”
“这不我又倒霉了,也不换个人去,每次都是我!跟你说,那鬼物一身晦气,接触多了就会得怪病,遭厄运,所以大人们都不去,就找你我这般奴隶去做。唉,我太倒霉了!”
聂伤才不相信什么晦气厄运,掩饰着心中喜悦,到屋里提了篮子,装出紧张的样子跟着家奴后面。
到了荒屋所在的林边,他对家奴说道:“家人,你屡次接触那东西,一定沾了很多晦气,就不要再靠近了,否则晦气积累多了,可能会有不利之事发生。”
“就让我一人去做吧,反正我已沦落至此,也不在乎身上再添几分晦气。呵呵,还有什么比做贱奴更倒霉呢?”
家奴听的竟有些感动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你去吧,我以后会尽量照顾你的。”
他便远远的呆在林子外面,放聂伤一个人进了树林。
聂伤竭力按捺着焦急之情正常行走,等到树木挡住了家奴的视线,立刻撒腿狂奔,很快就跑到了荒屋门口。
院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嘶叫,还有剧烈的喘气声,铜链也一声一声的哗啦响,从门缝里一看,只见白毛的身影正在枯树下晃动。
“她想挣开锁链。”
聂伤在门口停下一下,先摆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正要推门,又觉得太虚伪,揉了下脸,又换成了平静淡然的表情,这才把门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呀!”
那白毛背对大门,正抓住铜链拼命拉拽,忽听身后响动,一声尖叫,像只受惊的猫一样跳了过来,一双红眼带着强烈的敌意注视门口之人。
“啊……呜呜呜……”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和野兽一般,弓着背,四脚着地,露牙威胁。
“嗯,怎么这个样子?”
聂伤看到她的模样,很是意外,心中不由打鼓,“不会……真是人形野兽吧?”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靠近两步想要细致观察,那白毛忽然一声吼,如恶犬般猛扑过来,两只手爪直朝他面门抓来。
尖锐的指甲从眼前划过,聂伤惊的急忙后退。多亏有腰间铜链锁着,白毛的攻势才半途而止,依然在原地大力拽拉链子想要扑过来伤人。
惊愕的发了会呆,聂伤缓缓蹲下,对白毛露出笑容,轻轻说道:“不要害怕,我是来救……”
“啊嗷!”
白毛大声咆哮,又一个猛扑,把链子抻的笔直,张牙舞爪的欲要攻击他。
“无法沟通吗?”聂伤有些失望,还是不想放弃,往前又挪动两步,笑容更加真诚,语气越发轻柔,“不要害……”
“啊嗷!啊嗷!啊嗷!”
白毛暴怒了,发狂般挣着铜链,手爪把地面都抓出了两道沟。
聂伤失望不已,瞅着近在眼前的那张人脸,幼稚的小脸上满是恶意,红红的眼睛不再似水晶般晶莹,充斥着血色,浑如野兽一般,哪里能见一丝人性?
“……果然是我错了!”聂伤心中凉透了,呆了半晌,绕过白毛的攻击圈子,进入木屋里,直到井边,也没看篮子里是什么,直接张了进去。
走出木屋,最后又看了一眼凶狠的白毛,心肠一硬,不再管它,在白毛的吼叫声中直往大门而去,“一只野兽而已,不值得我冒险!”
出了大门,关上门,上了拴,他沮丧难言,郁郁而行。不料刚走出不远,忽然发觉院里狂躁的叫声消失了,反而有一声低低的吟泣传来,声线细如琴弦。
“咦?”聂伤一下顿住了脚,侧耳细听一会,的确没有听错,是有哭声。
他蹑手蹑脚的回到门口,再从门缝偷看,却见刚才还狂暴如兽的白毛正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脸抵在膝盖上,身子一抽一抽的哭泣。
“这……她不是野兽!”聂伤大喜过望,忍着冲动没有立刻进入,在门口思索片刻,咳了一声,稍等了一会才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