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年城外,虽然现在才三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烈日煌煌搞得像是酷暑一样。
张朝荣只穿了一件犊鼻短裤,背上带刺的荆条划得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脚上也早就肿起了几个黄亮亮的水泡,每走一步都痛不可当,好像走在刀山火海中一样。
在张朝荣身后,他的二儿子张启铭,三儿子张正铭光着身子拉着一辆板车跟着,板车上装着一口薄皮棺材,这口棺材是被张朝荣准备的。
离北大年城还有三十里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一幅造型了,负荆请罪嘛!自从廉颇到蔺相如的府邸搞了这么一场戏之后,这就成了中国人请罪的最高级形式。
咸涩的汗水流到了眼睛里面,张朝荣只是轻轻的甩了甩头,连擦一下的心情都没有,虽然外面烈日炎炎,但他的心里比冰窖还冷!
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大条了,叶家三千多口子被杀,虽然不是他张朝荣干的,但跟他也脱不了干系,叶福来的那个儿子一向既凶狠又护短,必定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整个马来之地的华人圈都传遍了,北大年的叶家族长已经换人了,换成了今年刚二十的叶开叶束武。
人家成为族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效仿李存勖的三箭之仇,在林姑娘庙中泣血三誓,第一誓,就是要治他张朝荣的背叛之罪!
完蛋了!自从叶开带着西人巨舰回到北大年起,张朝荣就惶惶不可终日,但他心里还存着一点点的侥幸,他希望叶开或许会体谅一下他的难处。
因为他不让开通往陶公城的路,不撤掉关卡,那他就要为陶公城的叶家人挡雷了!
而且瓜啦登嘉楼的奥玛苏丹也警告过他,要是他选择硬抗武吉斯人的话,瓜啦登嘉楼的马来人就要配合着武吉斯人一起攻打他们。
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张朝荣摇了摇头,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他或许并不会改变选择。
就如同叶开痛苦于陶公城的叶家人被杀害一样,他张朝荣也需要为自己在瓜啦登嘉楼的族人考虑。
林姑娘庙前,围满了叶家的族人,每个人的眼中都含着怒火,瓜啦登嘉楼的华人已经答应并入叶家了的,可却在关键时刻选择了背叛,在很多人眼中,他们比武吉斯人还可恨!
“张叔叔别来无恙啊?您这是怎么了?这么长的荆条就这么背在背上,那可太疼了,您还是自己取下来吧!”
带阴阳师叶开说着风凉的话,脸上却毫无嬉笑之意,显得异常的严肃,两相对比之下,直让张朝荣心中一阵发冷。
抿了抿早就没有了唾沫的嘴,张朝荣惨笑一声,看来这叶束武是把自己恨到骨子里去了!
取下来?怎么取下来?老子要是自己能取下来,干嘛到北大年来受这份罪!
“贤侄,我是不得已啊!不放开路,我瓜啦登嘉楼的张、刘几家,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老夫自知犯下滔天罪恶,必死无疑,甘愿承受一切罪责,只求贤侄能给瓜啦登嘉楼那几万人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荆条,倒是很不错,这是张叔叔从家乡带来的吗?南洋可没有这样好的!”叶开掰下荆条上一快凸起的尖刺,自言自语的说道。
“张叔叔!这负荆请罪可不是这么玩的?廉颇虽然背着荆条去向蔺相如请罪,可他是知道自己不会有事的,因为廉颇为赵国立下过汗马功劳!但您呢?你有何功劳?有何勇武谋略可比廉颇?
你要是真要请罪的话,就不该玩什么负荆请罪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应该让启铭兄弟斩下你的头颅,放到盘子中,然后由他们两兄弟送到北大年来,这样或许能证明你的愧疚!”
“既然贤侄要我这颗无用之头,那就拿去吧,只要贤侄能放启铭他们一马!”张朝荣抬起头乞求的看着叶开,两滴浑浊的泪水从眼里流了下来!